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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老師。」
「在外面?」
「走廊上。」
走廊盡頭的供暖防寒遠遠比不上室內,駱遠鶴靜了一息:「以後接我的電話不必躲著別人。」
繆存以前都是不避嫌的,因為他們兩個坦坦蕩蕩,並沒有發生什麼不乾不淨的關係或交易。但學校論壇裡幾次匿名貼帶風向,繆存不在乎自己,卻也要在乎駱遠鶴的清譽。
繆存沒有多解釋,說「知道了」,話雖如此,腳步卻沒動,問:「你明天幾點到?我去見你。」
「時間延長了,還需要一週左右。」
繆存怔住:「是出了什麼問題嗎?」
「不是,」駱遠鶴在電話那端笑了笑:「上週有個農戶帶我們進了山,看到了新的風景,所以他們不想這麼早回去,我跟學院申請了一下。」
果然是閒雲野鶴之人帶出來的閒雲野鶴的隊伍。
繆存表示了羨慕。
「下次單獨陪你來。」駱遠鶴用很尋常的語氣說。
這大概就是他的承諾,不會很熾熱熱烈。繆存以前聽不懂,現在大約能懂,但卻也沒有什麼小鹿亂撞的心跳聲,只是高興地「嗯」了一聲。
「你那邊怎麼樣?」
「駱哥哥眼睛好了一點,對光有反應了,可以分得清白天和晚上,其餘的還要觀察。」繆存自然而然地匯報著駱明翰的情況。
「我是問你怎麼樣,累嗎?」
「前幾天很累,這幾天好多了,」繆存躊躇了一下,「因為駱哥哥他搬到了大學城的那個新房子,不用坐那麼遠的車了,我最近都在他那裡畫畫。」
「什麼時候開始,駱哥哥成了他,我反倒成了駱老師了?」駱遠鶴的聲音裡有些微笑意,但並不能讓人體會到他的開心。
繆存被他問愣,「是我喜歡叫你老師……」他小聲解釋。
剛開始得知錄取到美院時,是出於新鮮才一口一個「老師」,他念這兩個字時很乖很甜,是一個老師所能想像出的最乖的那種學生。駱遠鶴剛開始時還不習慣,繆存一叫,他就用畫筆輕輕點繆存的鼻尖,「別亂叫。」
「但我也不想把『駱哥哥』三個字讓給別人。」駱遠鶴輕描淡寫地宣誓主權,「你叫了十年,無論如何,我會忍不住嫉妒。」
繆存察覺到了他那股微妙的情緒,乖乖巧巧地「哦」了一聲。
·
失明的人要如何做夢呢?駱明翰以前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也沒想過失明者的夢會是黑白的還是彩色的。
等真正做了夢時,一切便都有了答案。
駱明翰做了一晚上夢,翻來覆去的都是繆存畫畫的模樣,有時候是在他的公司裡,一轉眼又到了西雙版納的村屋,他把繆存按坐在懷裡,非要作弄著他,繆存執著畫筆細密地一陣一陣地顫抖,鼻音很重地兇他,說」你把我的畫都弄髒了!」
他一直沒告訴繆存,其實遇到他之前,他從未覺得會畫畫有什麼了不起,甚至心底裡最煩躁的一件事就是畫畫,關映濤想給他介紹男朋友,一說是學畫的,他連照片都懶得看。
但是他那麼喜歡看繆存畫畫,看他纖薄的脊背筆挺,修長而指骨分明的手捏著畫筆細細描摹出筆觸,掩在額發後的雙眼淡漠而專注。
繆存既已生得如此漂亮了,畫起畫來又是更勝百倍。
夢著夢著,被一陣難以忍受的心癢驚醒,身體程式驅使他本能地摸起了床頭櫃上的手機,如此平平無奇地看了一眼,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整個人都僵住——
眼前的視覺內容雖很模糊,但已經不是一片黑了。
他甚至朦朦朧朧地看清了螢幕上的數字:03:15
凌晨三點十五。
深夜的寂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