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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氣喘吁吁地來到監河侯府第的大門口時,已經精疲力竭了。他竟然忘記了自己是來借粟的,他唯一的願望就是坐在大門口的廊下休息一下。
可是,莊周的屁股剛剛落地,守門人便過來了,惡狠狠地說:「滾開,窮要飯的!」莊周望了那看門狗似的守門人一眼,平靜地說:「請你們老爺出來,就說故漆園吏莊周求見。」
勢利的守門人一聽「漆園吏」三字,覺得此人有些來頭,急忙到裡面通報去了。
監河侯正在吃午飯。他比以前更胖了,滿臉的肉,將一雙小眼睛都埋在裡面了。他剛剛在嘴裡塞了一塊肥豬肉,費勁地咬著,油順著他的兩個嘴角往下流,一直留到下巴上,脖子上。
他一聽莊周來訪,便皺起了雙眉。在這樣的大雨天,他到我這兒來,還能有好事嗎?他將那塊肉一使勁嚥下去後,對守門人說:「將他帶到客廳。」
監河侯擦掉下巴與脖子上的油,抬起肥胖而笨拙的身子,來到廳門上一看,淋得落湯雞一般的莊周,在那兒瑟瑟發抖。
監河侯一進門,便十分熱情地哈哈大笑道:
「莊先生今日雅興,雨中遊覽,路過寒舍,尚肯進來一敘,還看得起我這個粗俗之人嘛,失迎,失迎。」說著,便過來拱手施禮。
莊週一邊還禮,一邊心中暗想:聽語氣,這監河侯不是不知道我現在的處境,就是在拒絕。但是,現在已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既然已來到他家裡,也只好厚著臉皮了:
「監河侯,多日不見,一家尚好吧?」
「承問,還好。」
少頃,莊周啜啜言道:「今日相訪,別無他事,唯求借粟一袋,以度過這霖雨之日。」
監河侯一聽,拍拍莊周的肩,十分爽快地說:
「沒問題!等到秋天我的俸祿領到手,我借給你三百兩金子。」
「可眼下……」
「眼下嘛,」監河侯摸了摸肥得象皮球似的後腦勺,顯出十分為難的樣子,用餘光掃了掃莊周:「小弟也是吃了上頓沒下頓啊!」
莊周猛地感到一種被戲弄了的恥辱感。他定定地看著這萎縮粗俗的監河侯,十分後悔地想到,明知這是個趨炎附勢的小人,自己就不應該到這兒來。受這種沒趣,唉!也是自己急了眼,才會有這種結果出現。
莊周的這種恥辱感一閃而過,盯住監河侯的眼睛,四目相對,監河侯心虛地低下了頭。
「不能讓這種小人太得意」,莊周想到。於是心平氣和地對監河侯說:「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你不是曾經聲稱喜歡聽我講故事嗎?」
「有一天,我正在路上行走,突然聽到有聲音在喊我。我環顧四周,沒發現一個人影,低頭一瞧,原來一隻鮒魚在乾枯的車轍之中叫我。我走過去,對鮒魚說:『鮒魚,你喊我有什麼事嗎?』
「那鮒魚的口一張一合十分痛苦地說,『我本來是東海之神手下的一位大臣,不幸讓雨水將我帶到此地,難以返回,我現在口乾舌燥,性命難保,你能不能行行好,到附近去搞一斗水來,救救我的命?』
「『當然可以,不過,你必須等著,等我去到南方遊說吳國與越國的君主,讓他們迎西江之水來迎你,好嗎?』
「那鮒魚一聽,氣憤得面色發紫,說:『我失去了我正常的生活,流離失所,我只求眼下有一斗之水能救活我的命,而你卻說出這種話來,真是遠水不解近渴。你還不如明天就到賣魚乾的市場去找我哩!』」
說完這個寓言,莊周也不等監河侯送客,便披上蓑衣,戴上竹笠,拿著空口袋與手杖,憤然離去。
出了監河侯府宅的大門,雨已經停了。太陽從烏雲中露出,明亮的日光刺得莊周頭暈目眩。半個月沒晴天了,人們似乎已經習慣了陰暗,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