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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族經濟歸根到底是權貴經濟,由權牟利,是最快捷的致富途徑,因此,在這種社會形態之下,&ldo;導致中國歷史上前所罕見的官商勾結與官僚資本&rdo;。77而整個社會的公共資源及財富聚集在少數家族的手中,又會造成嚴重的貧富懸殊和社會不公。
在這個意義上,由東漢至魏晉南北朝的數百年,歷史的事實證明,缺乏集權的地方分裂或自治模式,同樣找不到與之相匹配的、能夠促進社會進步及物質文明發展的經濟制度。與中央集權相比,分權自治所可能‐‐或者說必然帶來的戰爭等暴力威脅,給人民帶來了更多的痛苦。在這樣的邏輯下,中國的國家治理深深地陷入集權與分權的兩難境地。
&ldo;桃花源記&rdo;的經濟學詮釋
公元184年,河北爆發黃巾軍起義,繼而引發公元189年的&ldo;董卓之亂&rdo;,從這一時間開始,到公元589年的整整四百年,是中國歷史上最長的混亂和分裂時期,是為三國、魏晉南北朝。
這數百年間,出現了兩大極致景象,一是國民思想的大解放,二是工商經濟的大倒退。
中國歷史上有過三次思想大解放時期,一是春秋戰國,二是魏晉南北朝,三是20世紀初的民國初期,其共同的特徵是,全數出現在中央集權瓦解或喪失的時期。在魏晉南北朝,思想禁錮被開啟,各民族互相交融,呈現奇葩爭艷的絢爛景象,出現了難以計數的軍事家、繪畫家、文學家、宗教家。
與思想解放同時發生的是經濟的驚人大倒退。自戰國之後,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日漸讓位於商品經濟,到了西漢,商貿越來越發達,職業分工趨於專業。然而東漢末年以降,一切工商秩序被踐踏破壞,主要表現有三:一是貨幣無法正常發行。董卓之後&ldo;錢貨不行&rdo;,老百姓以穀物和布帛為貨幣,市場機能嚴重退化。二是地方割據,塢堡林立,全國性的統一大市場遭到破壞。據鄒紀萬在《魏晉南北朝史》一書中的統計,永嘉之亂後,塢堡組織發展至高峰,譬如魏郡、汲郡、頓丘有五十餘,冀州有百餘,雁門、太原等地有三百餘,關中地區最多,有三千餘,各地豪強紛紛結塢自保。78三是城市文明屢興屢毀。以洛陽為例,三百多年間六興六毀,繁榮轉眼成空,與洛陽齊名的長安至少遭過四次大劫,而南方的建康(今江蘇省南京)則三次被夷為平地。
更為驚心的是人口的銳減。東漢末期的公元157年,全國已有人口7200萬,到公元265年司馬炎建立晉朝時竟銳減至2400萬,只剩下三分之一。到公元300年,人口好不容易恢復到3380萬,可是&ldo;八王之亂&rdo;爆發後,人口死亡過半,西晉南遷時,漢族人口甚至已不到1500萬。翻開這段史書,到處是殘酷殺伐、屠城流血、陰謀政變。
長期的分裂戰亂,在中華民族的國民記憶中烙下了深刻的印記,從而根植下兩個傳統價值觀:其一,&ldo;寧做太平狗,不做亂世人&rdo;,在政治上,呼喚大一統的獨裁和集權統治;其二,在經濟上,嚮往避世無爭的小農社會。這是兩個看上去似有矛盾的訴求,最終卻在明清兩朝得以&ldo;完美&rdo;實現。
東晉文人陶淵明曾寫《桃花源記》,講一個武陵漁民誤入桃花源,此地與外世完全隔絕,阡陌交錯,雞犬相聞,居民甚至&ldo;不知有漢,無論魏晉&rdo;。漁民告知外部世界發生的戰亂,&ldo;皆嘆惋&rdo;。這篇散文寫得十分優美,被列入後代的每一種教科書中,幾乎人人讀過,並以之為最理想的社會形態。
不過,如果從經濟學的角度來詮釋,結論卻大有不同:桃花源村小民寡,是一個沒有工商產業的農耕社會,物質條件非常貧瘠,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