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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弼不想摻和,奈何韓琦問到了,只能道:“的確是他舉發有功,不簡單啊。”
他們越是如此說,夏竦的老臉就越蒼白,耍了一輩子權術,怎麼犯了低階的錯誤?這下子可壞了,用力太猛了,這幾個孫子擺明了是把自己往火坑裡推啊!
……
夏竦暗暗叫苦,可是已經晚了,打發走幾位相公,趙禎的怒氣小了一些,他開始仔細思量,所有人都彈劾賈昌朝,眾口一詞,莫非賈相公就這麼該死?他去大名府不過一年多,幹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值得如此對待!
再說了,摩尼明教存在了十幾年,都是賈昌朝的錯?
心思一變,趙禎的態度也就變了。
“陳伴伴,你去把河北東路所有扎子都拿過來,朕要好好看看。”
陳琳心中一驚,在他的袖子裡放著一張地契,正是夏悚送來,幫忙幹掉賈昌朝的酬勞。老太監固然忠心,可是他也要活著不是,尤其是年紀大了,要留個後路……從寢宮出來,陳琳把心腹太監叫過來,不動聲色將地契給了他,趕快送還夏悚。
對不起,你的忙咱家幫不了。
……
趙禎的面前堆滿了河北東路的奏疏,草草翻閱,幾個重量級人物出現了,首先是大炮歐陽修,他痛罵河北官吏,從上到下,從二十年前直到今天,從文官到武將,一個沒跑……歐陽修的大炮雖然威力巨大,但是卻沒有具體指向某個人,只能姑且看之。
但是從歐陽修排山倒海,汪洋恣肆的文字中,趙禎驚出了一身冷汗,原來精銳的河北諸軍也都糜爛了……
看完了歐陽修的奏疏,又翻看兩本,新任瀛洲知府包拯的奏疏落到了趙禎的手裡……幾年前,包黑子出使遼國歸來,慷慨陳詞,趙禎印象很深,那是個能辦事,也肯辦事的官兒。
包拯沒有歐陽修的慷慨激昂,完全是詳細到髮指的敘述。
他依舊沒有迴避賈昌朝的失職,只是提到了摩尼教作亂的當晚,賈昌朝和歐陽修在帥府對弈,鎮定自如,臨危不懼,將士差役無不受到鼓舞,全都盡心竭力,拼死力戰。前番被誣陷之楊家將,從獄中調出,奮戰強敵,殺死賊寇無數,大名府能安然無恙,楊懷玉居功厥偉。
“原來賈相公也不是一無是處啊!”
趙禎微微感嘆,他又把賈昌朝的請罪表拿過來,仔細看了看,這一次趙禎從頭看到了尾,一個字不差,賈昌朝態度很謙卑,除了請罪之外,他也含蓄指出,由於洪水突然來襲,民間混亂不堪,驟然調動人馬,恐其中混入摩尼教徒,故此踟躕不前。
如今已經抓捕摩尼教關鍵人員,摸清了情況,馬上調動強兵猛將,儘快剪除叛亂……趙禎當了幾十年的皇帝,正處在人生的巔峰,經驗和體力都是頂尖兒的。賈昌朝沒多說什麼,可是河北的混亂可想而知,災民和亂民混在一起,內有救災壓力,外有契丹虎視,可以說內外交困,一團亂麻。
這時候換下賈昌朝,派誰去接替?誰有本事壓得住局面?
無論如何,都要暫時留下賈昌朝,讓他先穩住大局……不知不覺間,賈昌朝已經從危險的懸崖拉了回來,變成不可或缺的人物
皇帝將所有河北奏疏留中不發,也沒有拿下賈昌朝的意思,夏竦是驚呆了,越是反思,他覺得越不對勁兒……以往自己總以為賈昌朝和慶曆諸公是敵人,雙方肯定你死我活,只是想不到,這些年過去了,慶曆的那幫熱血青年血也涼了,韓琦那個不要臉的表面上殺氣騰騰,實則他把問題說得越大,趙禎的聯想就越多,賈昌朝的罪名就越小……
想通了關鍵之後,夏竦腦袋涼快了,當年自己欺負慶曆諸公,耍弄陰謀手段,把那幫人殺得落花流水,這些年過去了,昔日的傻白甜變得聰明瞭,變得腹黑了,敢打自己的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