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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桃織停了步子,轉身向他恭敬說道「王爺,這兒便是沐房了。奴婢不便入內,裡面自有小廝服侍。」
於成鈞點了點頭,道了一句「去吧。」便登上臺階,推門而入。
桃織立了片刻,想著回去復話,便走了。
於成鈞進到室內,只見門前迎面攔著一道玉石屏風,繞過去正堂上安放著兩張長榻,枕頭鋪蓋齊全,看來平日裡陳婉兮洗浴過便常在此歇臥。
抬頭,正上方懸著一塊牌匾,寫著四個字「蘭洲芷漵」。細觀那字跡,清秀細麗,似出自女子之手,於成鈞瞧著,不由挑眉一笑——這多半是他王妃自己的手筆。
再看四處,擺設有鮮花香草,玉做的擺件兒,精緻講究,便如小姐的閨房一般。
一個沐房尚且如此佈置,她的臥房還不知怎樣的考究。
正在此時,一邊掩著的門開了,大股的水汽頓時瀰漫開來,有四個身著短衣褲的小廝自裡面出來,齊聲道「小的們來服侍王爺洗浴。」
於成鈞點了點頭,這幾人便上來,替他脫了衣袍鞋襪,露出那精悍強健的身軀,連同前胸後背上那橫七豎八猙獰滿布的疤痕。
房中靜謐無聲,卻不知是誰,輕輕嘶了一聲。
燕朝重文輕武之風甚烈,連帶著時下的男子,也皆以文弱為美,華服美冠不罷休,甚而還有塗脂抹粉的。如於成鈞這般孔武有力,陽剛之氣十足的,實在罕見。
好在,這四個小廝都是王府裡管教出來的,心中驚嘆歸驚嘆,面上還是平靜如常,手腳麻利的伺候於成鈞寬衣解帶,散了髮髻,入內洗浴。
於成鈞在沙場久了,不慣人貼身侍奉沐浴,便吩咐他們在外等候。
四人恭恭敬敬道了一聲是,齊齊退了出去,帶上門往外走時,心裡卻都冒出了一個同樣的念頭王妃看著嬌滴滴的,受得了王爺麼?
於成鈞看了一眼這沐房,他原道是屋中擺設屏風沐桶等物的所在,不想這地方竟是在地上鑿了一口池子,四角皆有一尊石雕的獅獸,獸口中不住有熱水湧出。
他不由暗嘆了一聲,陳婉兮倒是好大的手筆。
這是一處自流池,於高處建有一座儲水池,其內注滿熱水,經由下處四根管道接入那獅獸,再由獸口湧出,進到這池中。
這等自流池,終究靠的還是人力,只取其流水的意趣,營造起來頗費人工物力,算起來於成鈞也只在皇宮之中並幾處皇家園林裡見過。
他心中念頭微轉,步入池中,池水逐漸沒過了他的身軀。
他靠著池壁,頭枕雙手,池水溫熱,令他舒適不已,水中不知混了些什麼,不甚清澈卻十分的盈潤。
這等富貴滋味,他已是三年沒有嘗過了,當下禁不住閉上了雙眸,輕輕嘆息了一聲。
他走前,肅親王府是一片荒蕪。
那時候,順妃不知是不是打聽到了什麼,急催他和陳婉兮成婚,一切尚未預備好,甚而連王府都修的半半拉拉,便將陳婉兮娶過了門。
原本打算著,等成婚之後,他必定好生經營,給她一個安然的所在,為她支撐起一方天空。
誰曾想,造化弄人,他竟然夤夜上了戰場,一去就是三年。
三年裡,他也始終記掛著家中的嬌妻幼子,想她一個初為人婦的柔弱女子,獨自在京中王府裡不知要怎麼捱過去。雖有孃家可以依靠,但她是素來不受父親喜愛的,嫁了人更不能指望什麼了。
今日歸府,一切所見倒頗為出乎他的意料。
陳婉兮竟靠一己之力,把王府經營的有聲有色。一路過來,於成鈞也留心打量了,王府闊綽華麗,卻又並非一昧的塗油抹朱,奢華之中更有別致雅韻,比如眼前這方沐池,便修建的甚是古樸,意趣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