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千里行(5)(第1/10 頁)
春雷滾滾,濁漳水北岸,一群人狼狽逃竄,以至於那面紅底的黜字旗都被棄置在汙泥中,為人踐踏。
“浮橋被燒,首席可還能施展真氣封凍住河面?”一人焦急來問,乃是黜龍幫龍頭李定。
“不夠了。”黜龍幫首席張行雖然狼狽,卻也冷靜。“事到如今,咱們不要顧忌追兵了,一起騰躍起來,分路逃回去吧!”
幾人面色慘白,但幾乎是一瞬間,包括李定在內,幾名頭領卻只是一咬牙,便不顧一切騰躍起來,搶先遁走,這一遁,直接引來身後戰場的注意,一柄巨大的金刀從天空憑空出現,彷彿斬破了虛空而出一般,繼而顯現在了濁漳水之上。
下一刻,金刀斬落凡塵,居然將濁漳水給憑空斬斷,後續水流繼續流淌,水位立即下降,而上游水流卻在半空中聚積起來,水位越來越高,卻不往兩側散去,端是神奇。
這個時候,一人閃在近乎絕望的張行幾人上空,冷冷來笑,其人言辭狠戾,明顯是在發洩:“張行,你可曾想到我臨陣突破大宗師?可曾想到我是詐降?可曾想到幽州軍會傾巢而出渡河來援?而你現在還有幾分真氣,可還有生路?白三娘被魏文達引誘到巨馬水,可還能趕回來救你?”
張行抬起頭看向空中那人,面無表情:“薛常雄,你莫要覺得今日除掉我便能高枕無憂,陳斌在鄴城,竇立德更是全軍回去,他二人精誠合作,你遲早還是要死在這河間!勝的還是黜龍幫!”
“就憑他們倆?!一個堪稱家奴的屬吏,一個被我打的只能在高雞泊吃水草的草寇,還能勝我?更不要說,人盡皆知,這二人水火不容!”薛常雄只覺得荒唐。
“同樣一人,在你手下只是一私人屬吏,在我手下是管著二十餘郡,執掌泰阿的相公;同樣一人,在你眼中是高雞泊吃草的草寇,在我眼裡是能團結整個河北的義軍領袖:便是他們有所不合,可你既要除我,我雖死,志氣猶存,他們也必然能摒除前嫌,精誠團結,捲土重來!”張行站在那裡,絲毫不懼。
薛常雄大怒,血湧起來,金刀豎起,直直刺下,將那張行當場斬做兩斷,猶然不足,只在那裡破口大罵:“偏你們這些人能知天機曉人心是不是?!我看你還能不能曉?!”
喝罵之後,氣血落下,不知為何,反而覺得不安起來,乃是心裡信了個七八分,自己遲早還會落在竇立德和陳斌這兩個曾經對自己來說算是腳下爛泥的人手裡。
然而,這種心憂難平剛剛起來而已,忽然間,隨著腳下那張行的身體生機斷絕,天地陡然變色,風雨雷電冰雹日月光暈齊現,薛常雄面色微動,心中醒悟過來,這張行果然是天命之人,自己此舉竟是逆天而行……但似乎又沒有多少驚訝?
驚惶之下,一陣疾風捲著勁雨吹來,竟然穿破其人護體真氣,激的這位新上位的大宗師一個冷顫,然後從榻上驚醒了過來。
喜怒交加,竟只是一場夢。
然而,出了一身冷汗的薛常雄心知肚明,自己便不是如夢中成了大宗師,也是個老牌的宗師,如何不曉得什麼叫做心血來潮?
做這個夢,也就是說明事情要有天大的變化,自家的命運很可能馬上就會被決定了。
但是,只在榻上喘了兩口氣,聽著外面蟲鳴,薛常雄復又覺得無奈起來……因為不要說是他感應到了,便是這城裡城外隨便一個隊將都曉得決定命運的時候到了。
現在是三月十一的深夜,前日開始,河間周邊最近的四個縣已經有三個縣落入黜龍賊手裡了,昨日黜龍軍各部主力就已經就位從而完成半包圍,今日早上就已經大舉出動,明日晚間就能來到河間城下,而幽州軍主力也出現在了滹沱河對岸幾十裡外的地方,要想支援也就是明日的事情了。
生死榮辱,就是明日,且只能是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