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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心病
一場惡戰,從清晨殺到入夜,相持不下,攻防雙方都死傷慘重,都人困馬乏,都亟需一次休整,於是暫罷兵戈,攻城的退回城下,守城的收縮至城防。城內百姓早就自發備好了熱飯食抬來犒軍,輕傷的邊包紮邊用飯,傷重的抬回到設在城中央的義所,那兒有從城中徵來的通醫術的醫者,也有從宮中派出的御醫。一座城,從南到北,從東到西,人員往來不絕,忙而不亂,還算秩序。這秩序裡邊有老帥褚季野一份功勞。老帥今年七十有五,出自河間褚家,巨族出身卻不願憑祖蔭出仕,硬要從個百戶做起,一直硬碰硬做到了國朝元帥,封安國公後從軍旅中退出,歸家榮養。他五十餘年戎馬,費盡心血栽培出兩個將帥苗子,師徒情分深,師父待徒弟比親兒還要親厚,而今折了一個,老帥痛煞。可以說,正是梁衍邦的橫死沙場,讓褚季野從兩不相幫的中立當中走了出來,站到了皇帝一邊。世易時移,今時今日,門閥已經成了一根刺,梗在了周朝的咽喉,若是放縱,他日必定會讓這江山從內往外爛。況且,凡事過猶不及,門閥這回做得太過了!為了權勢,竟不惜陷國於危!大義當前,不容小我,安國公褚季野以七十五高齡重披戰甲,扯了一支由各家家奴、護院拼湊而成的隊伍,替下了從晨戰至昏,所剩無幾的何敬真一隊人。
曾經的將帥與現時的將帥是頭一回碰面,兩人確實在某些方面極度相似,比如都不多話,該說的說完就罷,沒有客套寒暄;比如都不信邪,蜀羌挾兵二十萬殺到了家門口,城內守備如此、兵卒如此、器械如此,換個軟蛋,怕不即刻跑路?!他們偏不!兩人都堅信只要人心未亡,必定會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何敬真從垛口上退下去,簡單把傷口處理一番,心裡有事,胃裡也跟著堵,強塞下兩個包子,胡亂灌幾口湯水又接著巡城防去了。崩了的西南角此時經過幾十名巧匠的休整,勉強直立,能經幾分風雨還真不好說。他滿腦子的佈防、禦敵、出擊,光走路不看路,走了一會兒,一頭撞向同樣光走路不看路的呂相,兩邊都嚇一大跳。
呂相此行是勞軍來了。表面的說辭是天子坐鎮朝堂運籌帷幄,事務繁忙,就由他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右相前來為軍士們鼓氣壯膽。實際上是呂相與皇帝私底下又掐了一架,就為這勞軍到底該不該御駕親臨的事兒。皇帝說要去。呂相說不該去。皇帝說老子就是要去,管得著麼?!呂相說臣管不著,也不敢管,只是還請陛下三思而後行。皇帝說老子已經想完了,就是要去。呂相來了句犀利的:陛下,今日尚是圍城首日,大風浪都在後頭,還請經心些。意思就是勸皇帝先把自家本職幹好,勞軍這事兒後邊還有得給你勞個夠!皇帝一對丹鳳眼血紅,當時就用目光紮了呂相一身眼刀子。呂相不動彈不退讓,清風淡月地放了個大殺招,他說:&ldo;陛下,別的不說,何敬真身為護衛將軍,必定身先士卒,這時刻定然渾身浴血,您見了能定得住心麼?能麼?能您就去!臣絕不攔著!&rdo;。意思是你聽見他受傷一顆心就絞出血來,去親眼瞧那麼一下子,你能挺住?!
這殺招狠哪!當場就把皇帝殺得沒了言語。不需說,呂相又贏了。贏了的收拾收拾出了宮門,沿著九城城防一路勞軍,最後一站就是何敬真守的這處垛口。走路都能撞在一起,放在往日,老流氓定要在嘴巴上討點兒便宜,如今不成,沒那個心情。見著人了,上上下下細細打量‐‐還成,沒設想中那樣瘮人,但掛彩也不少,嘖嘖!回去要咋說?嗯?就說沒大傷,給刀子拉了幾道小口子?罷,乾脆說兩邊錯過去了,沒見著人就完了。反正都是扯謊,揀最不容易穿幫的扯才好呢!
呂相板結了一會兒,迅速定了主意。兩邊交換了內外境況。何敬真說照這種圍法,怕是不能善了。呂相說都知道的,朝堂那邊才精彩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