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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俊年輕嗤笑一聲道:&ldo;你們來一趟不易,送幾個包子做辛苦費,打哪來回哪去,回去以後勞煩各位帶話,我們定縣家窮廟小,當不得這樣白口吃喝,一回來是客,二回來是盜,三回來是匪,對後兩種,我們向來不客氣!今後還望仔細掂量清楚!&rdo;
十幾俘虜哪裡還敢做聲,蔫頭耷腦魚貫而出,夠窩囊的。
兵們見長官小露一手就輕易制住了多年打抽豐的各路人馬,心裡歡喜,從今而後,長官就從個繡花枕頭變作了巍巍高山。高山仰止,無比高大。
可那都是外人看見的,內裡究竟如何,何敬真自己最清楚。鷹嘴口一役過去近百日,夜夜無眠,躺在床榻上了無睡意,往往睜著眼等到天明。新近還添了一樁毛病‐‐頭疼,抽疼,疼得視物不清,天旋地轉。這時節往往會會想起那個膏藥似的貼定不離身的陳大牛。百日過去,蟻咬蟲食,都吃空了吧……
獨養兒子埋骨他鄉,老孃尚且不知,仍在省吃儉用,用儉省下的錢買些布匹,一雙昏花老眼湊近一豆小燈,一針一線fèng納,fèng新衣、納新鞋,待得兒子歸鄉,拿了出來,穿戴在身,縱離家千里不孤寒。
一把枯骨,可會入老孃夢裡來?……
想得越深,頭疼越烈,那痛各處遷延,四肢百骸無一能免。這樣苦痛,有誰能救?
深夜沉沉,整個定縣都被融融一團黑包圍,靜謐中,所有人都在一覺黑甜,獨獨撇下他在睡眠之外苦熬光陰。他披衣起身,走進校場,月色如水,照著他一條孤影,異常冷清。難以言表的一種寂寥席捲而來,摧滅心上唯一一絲暖意,軀殼空空,春寒一點不客氣地裹住他,裹出一個寒噤。太冷了,一身的血都要凍住了。他抬手呵了兩口氣,把僵了的手呵暖,再拆下發上的舊髮帶,綁在校場入口左邊第三棵楊樹的樹幹上。
這是個約定好了的暗號。
看那債主對他多縱容,不死不休的一筆情債外加一筆一萬多銀子的錢債,還有那個耐性等他&ldo;傳召&rdo;,不召不來。可能不召也來,只是隱於暗處,守望靜待,秋毫無犯。
算算前後,他們這麼相處,也有近百日了。自那次青州&ldo;劫囚&rdo;之後,那債主就一路緊追,有無數次下手劫人的機會,終被那囚在牢籠內的人用眼神壓了回去。的確沉得住氣,如果劫囚不成,還有法場可劫。斷頭刀下搶出來,那就又欠一條命。還還得起麼?
何敬真把髮帶掛出去不久,有人推門進來了。
第43章 演戲
&ldo;崑崙。&rdo;他喊那巫神的舊名,在昏黃的燈光下就眼找他,找那個多年前至誠待他的崑崙。然而,認也好,不認也罷,昔日的崑崙早就回不來了,目下這個是以前那個的&ldo;蝶蛻&rdo;。千劫百鍊,蛻成帶著凡俗欲情的一尊神,神權登頂,生殺予奪,說一不二。唯一不變的,大概就是那巫神對他的&ldo;百求百應&rdo;了。有了權勢助威造勢,這&ldo;百求百應&rdo;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實現,在凡人看來難如登天的事,他輕輕鬆鬆就為他做出個結果。不想欠他的,依然要欠。想要償他的,依然難償。兩人兜兜轉轉,仍舊絲連。
這回遭逢一場幾乎滅頂的大難,以往對人心所有善意的期待被踏個粉碎,說不得算不算是個轉折,只是有些東西,碎透了就捏不原來那個了。幾年之間,輾轉紅塵,上下求索,終無所依。除了朝這半親半故,自幼濡沫的&ldo;崑崙&rdo;討點暖意,他還能如何呢?因他人給不起這&ldo;暖意&rdo;。師父不行,師兄們也不行,為數不多的幾位友人更不行,他們與他始終隔著一層,沒有誰像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