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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喲喲。」六耳叫起來。坐在他前面的脾酒肚摁下調整座位的塑膠杆子,用了幾次力,正在奇怪怎麼靠背只往後挪了半寸。而六耳疊在上面的右膝蓋已經被前面的椅背壓到不行了。
六耳忙把腿放下來:「悠著點兒八戒。」
脾酒肚被這樣明目張膽地把綽號叫出來,只好嘿嘿一笑。
「你是記者?什麼報啊。」
我從包裡摸了張名片給他。
六耳接了名片,卻摸出本通訊本:「幫我把電話地址留這上面吧,名片容易掉。」
互留了電話地址,六耳重新打量起我的名片:「晨星報?我常看啊,不好意思我無業遊民一個,沒有名片。你說真有這新聞?還真有悟空?」他眯起眼睛往我身上溜了一圈:「悟空就生在順昌哈。」
「小心眯成偷針眼。」我被六眼看得不慡,轉開話題:「報上的新聞不能盡信,我覺得這是炒作,這樣一炒,順昌的旅遊產業不就起來了嗎。」
六眼豎起左手食指來回地搖:「做記者的怎麼能說新聞不可信,你這是砸自己招牌哦。」
高老莊和弼馬溫馬場離得不遠,從一條山道開上去,其實是兩個村子。先到的是馬料坑,村名叫作「仙場」,傳說乃孫大聖當弼馬溫時集貯馬料放牧仙馬的地方,搞了幾匹批紅載綠的「仙馬」,也沒有寬闊的場地供馳騁,只能做上去收十塊錢照相。
高老莊自然也不是本名,叫土壟村,至今仍有八成的住戶姓高,原本還有高家祠堂,文革時被毀,現在只留下基址。兩個村子都有兩百年以上的歷史了。
參觀高老莊的時候,大家一口一個「八戒」,搞得脾酒肚有點狼狽。他的肚子一度小了兩圈,我認為是他努力吸氣縮腹的結果,後來被叫得自暴自棄,又恢復原狀。這些綽號固然讓當事人們極度鬱悶,卻讓我們這些宿不相識的遊客迅速熟絡起來。
六耳先前在車上雖然裝模作樣教訓我,其實對新聞背後的花樣感興趣地很,這時涎著臉說盡好話,讓我透些內幕訊息給他聽聽。市委宣傳部的禁令指示幾乎天天傳達,我隨意挑了幾個無甚風險的和他說了,這小子大呼小叫,把我越纏越緊。
一來二去,六耳也把自己的情況和我大致說了,他專業讀的是地質,畢業後混了一年不願意去礦井幹,準備去美國繼續混。這段時間遊山玩水,簽證順利過幾個月就要走了。
晚飯的時候六耳硬逼我喝了三四杯啤酒。我本來幾乎不碰酒的,酒力差到不行,六耳出盡法寶,曉我以理動我以情,真要不認識的說不喝就不喝,很熟的也能拉下臉來拒絕,怕就是這種半熟不熟,一副把我當大哥的樣子。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六耳正盯著一張紙,我湊過去一看那上面的四幅圖臉就綠了。
「這誰畫給你的?」
「你呀,昨晚,忘啦?」六耳頭也不抬:「這可比葵花寶典還神啊,悟通這密碼就能成神吧。」
這宗「神的密碼」給我的挫折感實在太強,原本出來玩就是散心,沒想到幾杯啤酒下去嘴上就沒東西把關,全倒給這小子了。這種事情讓一般人知道了,那還不出亂子?
我撥了撥頭髮:「小樣,一宿沒睡吧,隨便編個故事就信啦,我刷牙洗臉去了,你自己接著看吧。」
六耳滿是紅絲的眼珠子立刻朝我瞪過來,卻忽然又轉了幾轉,笑道:「我就不信你醉了還能編出那麼圓的故事來,再說昨晚我去了次網咖,馬哈巴利普蘭的新聞都查到了。還有那個網站上你發的求助貼。過兩天回上海我再去問問耕讀園的門童,看他還記不記得那個,那個叫什麼來著,對了叫張明。」
我的臉立刻垮下來,連這都知道了:「昨晚我都說什麼了?」
六耳立時來了勁,開始從馬哈巴利普蘭一路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