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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鶴庭跟上去,繞到宣明珠面前,逼著她看自己的眼睛。
「臣知曉殿下的心結在生辰那日,可那日事出有因,是我聽到關於成玉公主的話氣急了。」
他說到這裡唇角下撇,隱有責怪之意:「殿下分明知曉我的品性,何必說那種不堪的話來折辱我。」
折辱?
聽到這句話,宣明珠終於有了點反應,撩起鳳眸,好笑地看向這個人。
這個她心悅了七年,不捨得他受半分委屈的枕邊人。
她當然知道,江南梅氏乃百年書香望族,出過進士舉子無計,其祖父官拜秘書郎,叔父任三屆科舉座師,梅鶴庭自己又是先帝太傅的關門弟子,差一步便連中三元,清名無雙。
江南梅氏一族,地位可與江北的五姓七望並肩,實打實是天子門生,名卿君子。
所以梅鶴庭潔身自好到一點瑕疵都不允許沾身,也活該她願意慣著他,到頭來,慣得連一句真話都聽不得了。
到底誰才是金枝玉葉?
想起他那點愛潔之癖,宣明珠菱唇輕勾:「一句話便是折辱,倘若我養面首,駙馬豈非沒臉見人了?」
梅鶴庭怔愣過後,一臉痛惜失望地看著她,「不要作踐自己!」
「……」宣明珠無言。
他以為,她聲稱養面首,是為了故意氣他,是在作踐自己。
放眼大晉朝的公主,有哪個沒養過一二面首,像成玉二嫁三嫁的也大有人在。她從前對梅鶴庭情深似篤,願意守貞,不代表對風流快活有什麼意見。
他所恃的,無非是她對他的愛,比他對她更多更深而已。
虧他說得出口。
宣明珠徹底不願言語了,垂首去絞帕子,用勁之大,像是想把這些年腦子裡進的水給擰出去。
另一隻手驀地伸過來,握在巾帕中間,力道同樣不小,也像是想把她方才那句「不堪之言」,滴水不剩地擠出去。
宣明珠胸間無名火起,又怕吵醒寶鴉,泛白的指甲便暗暗較勁,不肯鬆手。
被那雙會說話般的秋水眸亦怒亦嗔的一瞪,梅鶴庭眉影稍動,不由鬆開掌心。
袖管被向前一扯。
一卷書冊猝不及防掉進水盆子裡。
水花四濺的動靜在寂靜中格外刺耳,宣明珠一時顧不上生氣,連忙轉頭看女兒被驚醒沒有。
等到再回頭,柘黃色封皮上的幾個字跡,已經被水洇暈開了。
梅鶴庭的神情瞬間變得沉翳。
那雙深靜的眸裡摻雜著一些宣明珠參不透的情緒,似隱忍,似觸怒,令她不由得放輕聲音問:「大理寺的公文卷宗?」
討好的聲調出口,宣明珠自己先愣住。繼而,她從心底湧出無盡的疲倦以及對自己深深的厭惡。
她竟然在討好他!
七年的習慣刻進骨子裡,讓她看見梅鶴庭的臉色後,本能地擔心是不是惹他生氣了。
理智明明已經放下這個人,可卑微的身體,居然在第一時間想去安撫他。
宣明珠好比發現了一個骯髒的真相,霎那間對自己的憤怒遠遠超過對梅鶴庭。她覺得寒冷,雙肩止不住顫抖,指甲的尖端死死扣進掌心。
低垂視線的梅鶴庭沒發覺對方有異,淡聲回答一句,「不是。」
只不過是他花了數月時間,熬了許多個夜晚,從古今在錄的詩集詞冊中,找出所有含帶「明珠」二字的詩詞,編整合冊。
是想送給她做生辰禮的,一點心意。
她貴為長公主,不缺任何金玉珍玩,單單稱讚他的丹青獨絕,他便想以此贈她。
就這麼被她的任性毀了。
梅鶴庭瞧著女子低頭不語的模樣,想來她自己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