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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怎會喝上酒了?
宣明珠隨即將此事拋在腦後,握著絞得半乾的發踱到窗邊,欲借清風鬆散鬆散昏沉的頭腦。
園圃中泥土濕潤,海棠凋疏不如昨,泓兒說,後半夜落了場急雨。
「瓊影園的梨杏,皆零落成泥了罷。」窗邊人淺粉的指甲一下一下扣擊窗欞。
穠桃艷杏,文人多以為輕浮不喜,殊不知春花最嬌嫩不過的無非二者,經不起幾場風雨的催折。
旋開旋落旋成空,半點不由人。
泓兒知曉殿下必定又想念柔嘉娘娘了,有意岔開話音兒:「對了,殿下前個命人尋的蟒服找著了,就在舊殿的櫃龕中供著,只不過金蟒爪上颳了線,奴婢便送去內務府修補了,怕還得幾日才能送回。」
宣明珠看著雨後新晴的天空,露出一抹薄笑,溫度不達眼底。
「那便再等等,司天臺的好日子,也該到頭了。」
有些帳,只要有心清算不怕晚。不過幾日沒見寶丫頭,宣明珠心裡著實惦記,準備回府去瞧瞧。
殊不知此時翠微宮外,梅鶴庭正等在朱漆大門處。
他答應了寶鴉,要帶她的阿孃回家。
迎宵與雪堂被派了出去,守宮的侍衛不如女子心軟,只認長公主懿令,不認駙馬,何況這位大人還能當幾日駙馬都不好說,兩條冰冷的戟交叉於前,梅鶴庭一步不得踏入。
他眼中泛著猩紅的血絲,唇上長出一層淺青胡茬,僅是一夜,整個人都變得落默了不少。
從前百般央他,他不肯來,如今求入無門。
風水輪流轉,食了自己的因果。
下朝後直奔翠微宮來的言淮,當頭瞧見這位門神,牙根和手心就開始癢癢。
走到近前,這位平南小將軍卻霎那笑了,吊兒郎當一抱拳,向他說了句話。
宣明珠出門時便看見這一幕,明耀陽光下,宛如波斯貓兒輕眯眼眸:「聊什麼呢?」
梅鶴庭抿緊的唇角驟然放鬆,一身疏離之氣散去,回過頭。
但見朝陽下走來的女子,身著一套藍採和竹蝶鑲邊對襟長衫,內白紵中單,外黛花襴裙,腰繫一隻景泰藍鏤金絲花鈴囊,瓊簪玉佩,冷艷無極。
眉間那粒天然無雕飾的紅痣,又透著說不出的曖曖嫵媚。
縱使反覆提醒自己絕非愛色縱慾之人,他也不得不承認,宣明珠的容貌確是一等一的出彩。
與柔婉楚憐的碧玉之色不同,她的美如牡丹怒綻,要美便美得大方肆意,若曜曜朝日,奪盡皎月星暉的光芒。
梅鶴庭掩在交領下的喉結上下微動,垂下的睫影斂住隱晦之色。
言淮腿快,已經顛顛跑去跟前噓寒問暖,「阿姐,昨日歇得好不好,可頭疼麼?喝了蜂蜜水不曾?」
少年的雙瞳被陽光一照,映成了透明的琥珀色,頗有幾分天真無辜。
宣明珠被這樣的眼神盯住,忍不住還像年少時那樣擼了把他的腦袋。
餘光從梅鶴庭身上掃過。
見他一身雪白裰衫,獬豸冠彬雅端正,躞蹀帶一絲不苟,暗道,果然松苔看錯了。
到底簪纓世家出身,無論遭逢何事,一身風度是不減的。恰如初見時,也是白衣年少,冠蓋風華。
只不過看的人,不會再如當年心動了。
宣明珠靜靜感受自己的心跳,甚好,不悸動,也未麻木。詩本戲詞上所謂的情根深重,原來也非不可自拔吶,拔掉了刺,哪怕留下些淌血的空洞,假以時日也能自行癒合。
阿耶的女兒嘛,敢愛敢恨,不是那等繫腰觀井的懦夫。若她還有大好餘生,未必不會再踅摸個閤眼順心的,轟轟烈烈再愛一回。
只可惜,老天爺定人壽祿向來說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