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部分(第3/5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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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市在城西,這裡是朝廷歷來刑斬之地。午時三刻開斬,犯人還未到,正中間圓柱旁幾名赤膊敞胸的儈子手,手上一把把大刀閃著赤目寒光,含一口燙酒噴灑在刀面上,滴滴答答淌下來,就好像先把人的紅血過了一遭,地獄鬼剎一般可怖。
百姓們在外圈圍觀,男女老少穿花的戴綠的,三教九流擠擠攘攘成一片。高臺上,刑部李大人看著那密茬茬的人群,莫名心跳有些亂,探身過來問:“殿下,如此佈置,不知是否還有什麼紕漏?”
話不敢說得太明白,怕未來太子誤會自己懷疑他能力。
元承宇眯眼看著臺下,只見人群中幾張臉面遮遮掩掩,鳳蕭著一襲玄色修身常服,正在與把門的兵士交換牌子,那兵士略微遲疑,末了還是由著他將一隊‘侍衛’引了進去。
元承宇嘴角便噙上一抹淡笑,果然沒有算錯,這人如此重義氣,必然不至於把救命恩人袖手旁觀……倒好,如此一來,也省得自己再去琢磨沈二的要求了,他倒是不在乎用兩條土匪的賤命去換一個賬本。便肅下臉來:“無妨,時辰已到,李大人可以開斬了。”
那李大人只得答道:“是。謹聽殿下吩咐。”
衝臺下揮一揮手。
“讓一讓,讓一讓!”官差便把木欄左右開啟,兵士推搡著眾百姓讓開來一條道。
犯人押來了,幾輛囚車行在前頭,後面一隊從犯頂著枷鎖蹣跚尾隨。撕拉撕拉,天地間頃刻便被腳鐐蠕動的聲音充斥。
領頭的是個二十二三歲的俊美男子,著一襲帶血的白色中衣,墨黑的長髮披散在肩頭。許是受了太多的重刑,寒風把他的衣裳吹得向後輕揚,可見他變了形狀的修長雙腿,蕭蕭條條的,斂盡昔日風流倜儻模樣。
車一晃,人便清醒過來。狹長雙眸把人群滯滯一掃,卻不見熟人面孔,嘴角不由掛上一絲苦笑……呵,空賺它半世逍遙,末了卻甚麼也不剩下一個。
那個叫鸞枝的女人她不是把自己恨之入骨嚒,竟然連如此快意的場面都捨得錯過?
祈裕涼涼地收起眼神,只這一眼掃過去,卻看到那人群中一個奇醜無比的婦人在巴巴地翹首張望,裹一抹灰褐的粗布頭巾,面色蠟黃而瘦,痴痴的看著自己,眼神萬分哀傷。那眉眼之間依稀有幾分熟悉,他正要仔細再看她第二眼,她卻好像發現自己在看她,立刻把頭一低,倉惶之間躲藏了蹤影。
她太醜了。可這一瞬間祈裕卻記起來她是誰……那個被自己利用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大丫鬟,懷過他四個孩子又被他狠心打去的女人,他忽然後悔從前風光的時候沒有好好對待過她,竟讓她落得個如此淒涼下場。
……可惡沈家,生生把人命折磨!祈裕第一次體會到了心痛的感覺。
人之將死,不自覺把從前回憶,這一輩子短短,也不知道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早先的時候一樣是個良善的少年,一大家族聚會,所有親戚長輩都把那沈二沈三捧著,每個孩子手上一個紅包,他惴惴歡喜地等在最後,然而輪到他卻沒有了。老太太叼著個銅黃菸斗,青煙瀰漫中她的表情冷漠而嫌惡:“這個是寄養的,不用算上他。”
一句話便將他生生隔開在榮華世界之外。
彼時才不過六七歲,一個人躲在假山後抹眼淚,想爹孃,爹孃卻已在黃泉之下。那寄人籬下之苦便漸漸把心中的執念催化,壞事做一回心虛,第二回是僥倖,第三回心安理得,第四回便習以為常了……但入了惡道,從此便踏上不歸路。
車輪子軲轆軲轆,絕決地把他往刑臺上送去。
後面跟著的是大當家的和英姐,大當家的著一身銅錢黑,常年吃食煙膏的老臉精瘦而灰白,兩隻赤紅的眼睛卻在人群中滴溜溜地轉;英姐依舊是入獄時的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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