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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你的選題最終仍獲透過。”
我以為她會拒絕。但她站了起來。那天她穿著一條有很多破洞的牛仔褲,洗得褪色的棉汗衫,臉上沒有任何脂粉。她真的和上海女孩不同,和任何其他女孩不同。這裡是不屬於她的地方,所以她痛苦。沒有什麼會比心裡的孤獨感更讓人痛苦。
我們來到新開的酒吧。很多人。我想為她點一杯上海驚喜,她說她只要威士忌加冰,很多冰塊。然後她在寂靜的黑暗裡面,不停地咬著冰塊,發出動物一樣的聲音。我轉過頭去看她的時候,看到她在笑。陰暗的光線中,她的眼睛看過去很藍。嬰兒一樣純藍的眼眸,天空的顏色。我說,“為什麼在笑。”她搖頭,她說,“我不知道。快樂也許不需要理由。”
“不理睬別人也不需要理由嗎?”我說。
“有。”她說。“我和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for ever。”
“但是你孤獨。”我說。我知道說出這句話很傻。但我希望能聽到她的真心話。我知道這個女孩,要麼沉默,要麼就是真性情。果然,她說,“孤獨是心裡隱藏的血液,不管是該或不該,它就是在那裡。不必知道它從哪裡來,到哪裡去。”
“希望你沒有把我當成其他的同事,”我說。“雖然我知道我面目可憎。”
她笑。她看起來是真的快樂。但我知道,她心裡必然傷痛。能對我說出這些話來,已經敞開心扉。我不想再勉強她。
我們在酒吧流連到凌晨兩點,言語不多,只是悶頭喝酒。喝到酣醉的時候,我看到她眼中閃爍淚光,她低聲對我說,“要忘記一個人到底要走多遠,我不斷地走,以為自己能夠在路途上平靜下來。”
“你很愛他?”我說。
“不。我想愛的不是他,我愛的是有他的那段時間。”
“所以你選擇用顛沛流離的生活來遺忘,可是這樣會很辛苦,不容易幸福。”
“幸福是什麼。”她帶些許挑弄的眼神看住我,“沒有誰能夠告訴我幸福的正確含義,因為幸福只是幻覺。”
在凌晨的冰涼細雨中,我們走出酒吧。計程車上她又開始一言不發,我習慣了她的反覆無常,沉默的空氣已經不會使我感覺無措,她在市區中心租借了一套小小的舊公寓,一個人住。公寓樓環境幽靜,租金應該不便宜。我送她上樓梯,樓道里一片黑暗,她說燈泡壞了,已經好幾天沒有換。
她拿出鑰匙開門,門開了。寂靜的黑暗中,我聞到灰塵和夏天枯萎梔子的花香,還有她頭髮上殘餘的威士忌酒精味道。16歲時我送同班的穿藍裙的女生看完電影回家,也是這模糊而略帶惆悵的心情。時光翩躚,再難相遇真性情的女子,擁有一段純澈的戀情。我知道水至清而無魚,石頭森林的城市裡,大家疲於奔命,為生活所營役。這個脆弱的女子,她像一條魚,被拋在烈日暴曬的泥土上,已沒有水分可以依靠。
“安,你該休息了。”我說,“再過幾個小時就該上班,這是一個放縱的夜晚。”她說,“好的。”她斜靠在門框上,並未轉身。我從不曾覺得她漂亮,她落拓流離的氣質,已經和日常標準中的女性美無關。但這的確是一個嫵媚的女子。她像溫柔的手指,冰冷的手指,若有若無地撫摸著心臟,讓我變得敏感而容易疼痛。
黑暗中她把臉輕輕地貼在我的肩上。她的身體像花瓣一樣在我懷裡停留。抱住我。她低聲地說,“抱我。”我伸出手,覺得自己的胸口痙攣。我相信她是醉了。她把臉埋在我的脖子上,發出沉悶的聲音,似乎是哼著某段過往的旋律。然後她溫暖的眼淚淹沒了我。
第二天上班我們都沒有遲到。她的神情又回覆以往的冷漠,幾乎沒有任何痕跡殘餘。我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和她說話。她好幾次經過我的身邊去飲水機倒水,微微駝著背,看過去慵懶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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