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汪太后夢遊地府(下)(第1/4 頁)
氣氛很尷尬,太祖餘怒未消,找了個話題:「你怎敢膽大妄為,亂我法度。」
這一關是躲不過去的。
世宗還想說話,汪舜華擋住,笑道:「就要看太祖爺,到底是想要祖宗之法,還是要祖宗之業。」
太祖臉色凝重:「怎麼說?」
都知道太祖怒氣已消,只是舍不下這張臉,需要臺階。
汪舜華道:「您知道明朝是怎麼滅亡的?」
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
汪舜華道:「沒錢,窮死的。」
太祖愕然:「你說什麼?」
汪舜華道:「當年您定下了規矩,田賦多少,商稅多少,這麼些年來土地兼併,災荒連年,商稅又不認真收繳,朝廷能收到的稅逐年遞減;同時,宗室官員的俸祿、河工、賑濟、軍費,哪一樣不是逐年遞增?開頭還能寅吃卯糧,最後實在揭不開鍋,上下一起餓肚子,可不得揭竿而起?」
「我也是個母親,我不想給兒子女兒最好的?可我不但是母親,還是太后,我拿得出來,後人也拿得出來?」
語氣很沖,太祖黑著臉。
「四年前皇帝南巡,中央和地方支出總不下800萬兩,他倒也幹了不少事,比如修繕水利、查抄鹽商、平反冤案等等,但是我以為最大的收穫不是這些,而是他講的一個故事。」
太祖面色不善:「什麼故事?」
汪舜華道:「是他在河北下鄉走訪民情的時候碰到的。」
祖宗們皺著眉頭。都不是傻子,別說路線都是定死的,就算皇帝臨時起意改變路線,為了確保安全肯定也是前呼後擁黃土飛揚。真要是白龍魚服微服私訪有個什麼三行兩短,隨扈的官員宗室不說刺駕,就一個護駕不力,殺頭都是輕的!甚至可以說,皇帝即將南巡的決定剛剛出爐,沿途以及臨近的府縣就已經行動起來;尤其皇帝駐蹕期間,只怕全民枕戈待旦睡覺都得睜一隻眼睛。
這種情況下,皇帝下鄉走訪,能看到什麼?
汪舜華語氣很平淡:「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就是到一戶老農家,見他家生計艱難,還生了六個兒子,有些感嘆;問他怎麼生那麼多,養那麼多。」
——這年頭生幾個不能控制,但生太多養不活可以處置,賣掉,送走,或者溺死。
「結果老農告訴他,多個人不過是多副碗筷的事,讓大的帶小的,也不費力;但是兒子少了,日子才不好過。他家原本也還算富裕,父親還是個秀才,可惜死得早,只有他一個兒子,族人欺負他的母親不能主事,下面的佃戶也欺負他們孤兒寡母,侵佔田界,拖欠田租,他娘想不過,病死了,為了治病,免不得又要賣地,就這樣家道徹底中落。村裡誰兒子多,誰喘氣就痛快,誰說話就硬氣。就算那幾畝地養不活人口,好歹賣為奴婢,或者去給人幫傭,總還有口飯吃。」
「皇帝回來跟我說,從前不明白為什麼要發展工商業,為什麼要開放海禁,那天聽了老頭的話,算是明白了。」
「這老漢的問題其實也是朝廷面臨的問題。疆域這麼大,北方要防守,南方要改土歸流,都需要人口,否則即便打了幾場勝仗,甚至冠了個宣政省、承政省的名分,也不過自欺欺人,甚至有可能強支弱幹,中心空虛,再次釀成五胡亂華的悲劇。」
「可是有人口又怎麼樣?田地就這麼點產出,我們拿什麼來養活這麼多人口?好,就算南方可以調糧,就算可以引進大量高產的作物,又能怎樣?土地就那麼多,那些無地的人怎麼辦?總得給他們一碗飯吃、一條出路吧?總得給他們找點事吧?否則無事生非,流民嘯聚,朝廷派兵徵討,然後糧餉不夠,加派賦稅——多少王朝就是這樣沒了?」
「我說他說得對,就這一點,再多八百萬銀子,也值了。鹽商那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