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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山想起日間對視過的那雙星眸,其中明顯已不再有飛揚鋒利、尖銳得近乎刺目的視線,那些流轉的眼波間,積聚著歷經過萬古江河後深深的沉澱。
而沒變化的是,即使她沉澱淪落至此,整個人依然是明亮堅韌的。
這大概是深刻入骨髓的秉性,註定要伴著她一生一世直至長眠。
天快大亮的時候,書房的門突然從裡面拉開,守在廊下的天罡營將士立刻朝燕山見禮。
「侯爺。」
他點了下頭,招來身邊常用的隨侍,後者急忙跑上來。
燕山:「上次讓你辦的事情呢?」
年輕的將士回答說:「查清楚了,在城西二街的三巷子裡,往裡數第五間就是。」
擁擠的民居在朦朧的晨光中懶洋洋地甦醒,雞鳴與犬吠此消彼長,吵得沸反盈天。燕山於巷口下了馬,一面不著痕跡地打量四周,一面往更深處走。
附近的住民都是尋常百姓,穿著粗布衣衫,也不講究,偶爾把門扉一拉,就朝外頭倒洗臉水,整條小徑流淌著幾道交錯的溝溝壑壑。
他走沒幾步,深巷盡頭,拐角之處的說話聲愈漸清晰的傳過來。
觀老太太站在家門前,正耷拉著眼皮,老僧入定地應付著隔三差五便要登門一回的李婆子。
對面的婦人一開口連珠炮般講個沒完,嘴皮好似滾下坡的車軲轆,全然停不下來。
「不是我說呀,你們家姑娘真是太挑了,上月那東城的郭鐵匠有哪裡不好?人靠手藝吃飯,勤快又老實,長得還端正,濃眉大眼兒的,一看就是顧家的男人,還能幫襯著供小江流讀書科考呢,錯過了不可惜嘛!」
觀老太太慢條斯理地解釋:「緣分沒到吧。」
「嗐——緣分又不是曹操,光等著就能來嗎?你看亭月二十好幾的年紀也不小了,再過個兩三年成了老姑娘,再想要嫁可就真的難了。
「姑娘近來可吃香著呢,到處有人找我給說媒,趁機會多,趕緊尋個合適的嫁了吧。」李婆子總算扯到正事上,登時笑得見牙不見眼,「咱巷裡才搬來的那個馬清風您老人家可有印象?他昨兒悄悄地問我,說月姑娘許人家了沒有?小夥子對你家孫女真是一見鍾情,又說她漂亮,又誇她勤快,兩三句話下來憋得一張臉通紅,那笨嘴拙舌的,聽得我都樂了。」
然而觀老太太並沒有樂,還是巋然不動地杵著柺杖,靜靜地看她一個人表演。
李婆子見她的表情,當即道:「您別瞧不上,這馬清風雖三十出頭,卻是個殷實人家,可有錢的咧!」
燕山站在不遠處,聞言便好奇地抱起懷,想聽聽對方到底怎麼個有錢。
後者緊跟著補充:「他做皮貨生意發家,城郊置辦了宅子,還有不少田產,一年下來的銀子就有這個數。」
她煞有介事地攤開手掌比了個五,「厲害吧?」
話音才落,不知從何處模糊地冒出一聲短促的笑。
奶奶耳朵不好,聽完這一席「財大氣粗」的描述,並未立刻被那五個手指頭嚇到,只淡淡的:「那也得等我問問孫女的意見。」
李婆子嫌她多此一舉:「小孩子家能有什麼意見?你是長輩,婚姻大事自然由你做主了。」
老太太不為所動地糾正:「我們家的事,是由她做主。」
李婆子從未見過這麼離經叛道的事情,剛要反駁,斜裡便有一個聲音伴著腳步而來:「勞煩。」
燕山不欲再聽這些雞零狗碎的家長裡短,走上前打斷道:「請問觀亭月是住這兒嗎?」
觀家奶奶看見有人靠近,此時此刻才吝嗇地把眼皮全數掀開,睜著渾濁的雙目端詳來者。
對方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瞧著約莫和自己孫女年歲相仿,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