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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嘴角從容不迫的笑容驀地就凝住了,被淡忘的許多記憶忽然透過那件舊物洶湧的破土而出,揚起數年的時光與塵埃。
旁邊的隨侍就看見燕山一向目中無人的眼睛裡頃刻融進了許多複雜的東西,甚至本能地往前走了一步。
石善明的盔甲的確金剛不壞,防得密不透風,但再厲害的裝備總有弱點——他不能把自己的脖子一併塞進鐵甲裡。
輕靈的鋼鞭於是趁虛而入,將人體最脆弱的部位緊緊纏住。
鞭子不知有多長,細細的一條繃成了直線,一端連著喘不上氣的石善明,另一端則被觀亭月握在手中。
只要她肯再用幾分力量,對方的脖子必然折斷。
洞內的女人們本以為這回是在劫難逃,觀亭月縱然功夫不凡,到底雙拳難敵四手,即便是武林高手在場,殺得了的令行禁止大軍嗎?
可萬萬沒想到她會在此刻驟然發難。
一時間,場面頗有些千軍萬馬取上將首級的驚險。
「難怪……」
饒是一張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石善明依舊苟延殘喘地開口,「難怪你肯聽我說那麼多話……原來是打算放下我的戒備,好伺機偷襲……」
「不用那麼緊張,我只想同你做筆交易。」
觀亭月款步走出山洞,沒有石壁作阻擋,空靈的女聲在靜謐的山水裡流淌,如同蕭索的北風帶著冷意。
等她完全踏進視線範圍之內時,燕山的瞳孔被刺痛般狠狠地一縮。
真的是她!
蟄伏的往昔如驚雷般清清楚楚地在腦海劈下,掀起驚濤駭浪。
他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拳頭,四肢居然輕微地發顫,像是連呼吸都有些滯澀。
真的是她。
遠方傳來零星的鳥鳴,這片大山將在一兩個時辰之後徹底甦醒。
四面八方的樹葉都跟著鳴叫聲窸窣浮動,一同被吹起的,還有觀亭月烏黑的青絲與長裙。
「都別動。」她穩穩地站定,提醒著周圍的暗哨們,「否則,他的項上人頭就保不住了。」
谷底鴉雀無聲。
她猜得不錯,伏兵們果然投鼠忌器,不敢草率行事。
見狀,觀亭月才好整以暇地開始談判:「我的要求不難,你現在便把這些人放了,我不傷你性命。」
洞內的江流聞言急道:「姐,那你怎麼辦!」
外面的人貌似並不打算搭理這個問題,根本沒有分出半個視線給他。
微微曲著身子的石善明兩手扒住頸項的鋼鞭,勉強擠出笑容來:「何必這樣大動干戈……但凡您願意率領我軍,一兩個平頭百姓不算什麼……您若有需要,我一併放了就是……」
觀亭月聞聲,並沒有覺得這是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反而近乎鄙薄地牽起嘴角。
「在你心裡,我那麼好騙的嗎?」
「憑你的行事作風,又怎會留下這些後患無窮的活口,就算現在答應了我,你的兵,你的人,隨時可以做手腳悄悄滅口。你以為我聽了你那三言兩語的好處,就會跟著你造反了?」
石善明的眼中短暫地閃過被拆穿後的陰鷙,他手背上青筋虯結,艱難地吐字道,「我開的條件到底有哪裡不好!」
「你難道不想光復大奕嗎?!……你不想嗎!」
他這嗓門簡直不必傳音入室了,估計方圓十里都能聽見。
江流緊張著觀亭月的安危,同時又莫名其妙地提起另一份擔憂來……
前朝名將的後人……這個身份叫周遭的百姓知道了,會不會有不好的後果?
倘若能得救離開,今後又會不會惹上別的麻煩?
還有……
觀亭月她會怎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