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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家後輩世代習武從戎,有少年隨軍的習慣。除了蹣跚學步的江流和身體孱弱的四哥尚還留在京城,他們兄妹幾人在廣西一待就是數年。
宅院好比一個大私塾,裡面住著觀林海從天南地北撿回來的孤兒們。
白日裡安排營中將軍輪流講授兵法,教習武藝,晚上便同吃同睡。
他軍務繁忙,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準備打仗的路上,但平時閒下來也會親自上場指點幾句。
觀亭月作為一眾臭小子們中唯一的姑娘,儘管驕縱得猖狂,兇起來也許還會揍人,可到底是一朵鳳毛麟角的嬌花,還是大將軍家養的名貴品種,因此男孩子們事事讓著她,即便被打得滿屋子亂竄,也依舊頂著鼻青眼腫的臉沖她靦腆一笑。
就這樣縱得觀亭月無法無天。
她小時候簡直不知道「受委屈」是個什麼感覺。
所以燕山來後,多半也沒少欺負他。
記得那是冰雪剛剛消融的初春,觀林海整整離開了四個月,當他再一次出現在院子裡時,左右便跟著倆小孩。
關於大將軍隨地撿娃的癖好,眾人已經屢見不鮮,倒也並沒有多驚訝。
只是同旁邊那個能說會道的男孩兒比,觀亭月對燕山的第一印象就是瘦——
他很瘦。
偏偏人又生得高,顯得像是披了張皮貼在骨頭上,胳膊和腿都看不見肌肉,孱弱得一陣風就能吹倒似的,極度營養不良。
所以她起初對他不甚在意,只聽說是從哪個戰場裡順來的少年死士,打小給人訓練成了殺手,一直沒怎麼開智。
就連頭髮也是亂七八糟的,想必這還是經由觀林海收拾過的成果,本來的面貌興許更加有礙觀瞻。
真正開始留意燕山,約莫是在幾天後。
日常的學習課程結束,少年們大多會自發在演武場練武或是互相切磋。觀亭月早已將同齡人揍了個遍,對此提不起興趣,於是跟著三哥一起溜到街上瘋玩了半天,趁授課的軍官沒發覺又趕著時間跑了回來,裝作一副才練習完的樣子,坐在臺階上吃零嘴。
正是在這時,場上爆發出眾人驚艷的呼喝,不知是發生了什麼。
「亭月,亭月!」與她相熟的少年握著長刀興沖沖地打招呼,「你快來玩啊,那個新來的燕山好厲害,一連打趴了宗幫他們五個人,現在大家都等著跟他挑戰呢!」
觀亭月一腳踩著石階,掀了個白眼,覺得他大驚小怪,「沒意思,有什麼好看的。」
然而她三哥一向是根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攪屎棍,嗑著瓜子在旁邊不懷好意地起鬨:「喂,你可是號稱『常德一霸』,遠近如雷貫耳的觀家大小姐,你不去捍衛一下自己的名聲,不怕別人篡了你的位嗎?」
她年少時是串又沖又紅的辣椒,一點就炸,在她三哥兩句話挑撥下當即認為燕山是來砸場子的,扔了零嘴,抄起傢伙便去打擂了。
結果就是……
半柱香過後,燕山被她揍得滾出了一丈之遠。
觀亭月看著自己手裡的武器,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男孩子,內心十分驚惶:這麼不禁打?
怎麼辦?
她忐忑地琢磨:對方瞧著如此瘦弱……會不會給打壞了?她爹該不會來收拾她吧!
好在很快,對面的燕山便一聲不吭地顫巍巍爬起身。
他使的是兩柄纖細的雙刀,似乎更像女子用的兵刃,動作極為迅敏,從肉眼分辨不出走的是哪個路數的功夫,但一招一式裡總滲出點兒邪性來,和觀家淵渟嶽峙的正派之氣截然不同,是一種純粹的殺招。
圍在四周的少年們見狀,先鬆了口氣,繼而又覺得這結局毫無懸念,紛紛唏噓地散開。
「唉,果然還是大小姐更兇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