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頁(第1/2 頁)
蕭索的秋雨終於在後半夜如期而至,雨勢並不瓢潑,卻綿綿密密的,透著股黏糊勁兒,直到翌日天亮依然沒停。
眾人只好都待在車內,白上青話癆成癮,原還想沿途講講川中的風土人情,說說光怪陸離的野史趣聞,這下全無用武之地,便對著霧濛濛的山景興嘆一番,放下簾子。
而另一邊,四名親衛身披蓑衣打馬開道。
好在臨行時特地挑選了最寬敞的平頭車,觀亭月三個人坐於其中還不算擁擠。
江流年輕嗜睡,在旁側靠窗酣眠,微涼的雨天尤其使人困頓,連燕山亦微垂著頭閉目養神,唯有觀亭月,夜裡睡不好白天還不見疲態,正拎刀刻木雕。
她那柄小刀異常鋒利,平時是掛在腰上的,乍一看會以為是飾品。
顛簸的軲轆聲裡,利刃劃在木頭上,一刀又一刀,不驕不躁,平穩且有韻律,聽久了居然會感到出奇和諧。
燕山輕撩開一隻眼皮。
木雕刻的大概是個什麼動物,在她手中尚未成型,可隱約已有精雕細琢的味道了。
他懶洋洋地開口:「幾時多了這個愛好,以前也沒看你雕木頭。」
觀亭月並未抬頭,吹去木塊間殘留的細屑,「以前也不見你這麼有錢啊。」
總感覺她是在諷刺昨夜的事,燕山剛準備反駁幾句,車外的馬匹忽然發出清唳的一聲嘶鳴,毫無徵兆地剎住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打起各自方向的車簾——雨不知幾時止住的,前方幾丈之外的草叢間,此刻竟圍著一大群人。
因這時段連太陽都沒露臉,官道上的行人委實零星,乍然出現如此數量,的確比較扎眼。
燕山身邊的隨侍不必吩咐,已一馬當先跑去打探情況,不一會兒就小跑回來。
燕山:「什麼事?」
小將士恭敬地回稟:「公子,河岸上發現了幾個橫死之人,百姓們全在瞧熱鬧。」
癱在馬車上昏昏欲睡的江流驟然來了精神,從窗中探出頭:「死人?」
「是被殺的嗎?」
觀亭月把他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腦袋摁回去,「死了多少,官差來了麼?」
「一共四具屍體,都是男屍。村民們已經去報官了,官府的人應該還在路上。」
燕山頷首:「既是有官府介入,我們就不便多插手,等會兒留意問一問,若沒什麼需要幫忙的,便繞道而行吧。」
隨從應了句是。
馬車裡睏意全散的江流再度趴向窗沿邊,「一下死了四個人,算是大案了,咱們進城會不會受阻啊?」
「那倒不至於。」燕山道,「即使真的要盤查,也不過是亮個身份的事。」
江流點完頭,繼而托腮沉思:「話說回來,又是鬧鬼的山,又是人命案,還有兇獸出沒,這地方可真夠亂的,也不知道父母官是誰,給治理成這樣。」
背後聽到一聲不自然地輕咳,從剛才起便沉默的白上青停車在旁,「讓諸位見笑了,正是在下。」
江流:「……」
第26章 這兒人來人往的,我可不想你……
面對著眼前這個「治理能力不太行的父母官」, 江流當場就驚了:「你不是還沒赴任嗎?」
「現在不是,等過了今日就是了。」
白上青隔窗朝這邊抱拳作揖,「忘了同大家自我介紹, 白某乃從五品嘉定知州, 師從閣老張首輔門下。」
他搖頭,「還未能盡地主之誼就遇上這般事情, 實在慚愧,請容我失陪片刻。」
說完便打起簾子跳下車,腳步匆忙地朝案發現場而去。
彼時天光不偏不倚從遙遠的雲層中透出一點痕跡來,昏沉沉的黎明瞬間顯得不那麼深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