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畫繡(第2/3 頁)
盡頭。
站在紀輕舟這個後世人的視角,租界內的生活於他而言縱使也算是落後的,但屬於他可以想象得到的、能夠接受的落後。
而直到此刻進入華界,他才如此直觀深刻地意識到,這才是一百多年前民國大多數老百姓真正的生活環境。
嗅著瀰漫著陰溝氣味的空氣,望著偶爾路過的穿著破舊棉襖的居民,一時間他心中的感受難以言述。
下過雨後的狹窄弄堂滿是積水和泥淖,祝韌青儘量地挑著凸起的乾燥路段行走,但因道路實在狹窄逼仄,有時路邊還有散發惡臭的垃圾和糞便,他免不了要踩到泥水裡。
“先生,”祝韌青站住腳,看了看前邊怎麼樣都難以跨過的一片泥淖,又回頭看了看紀輕舟潔淨整齊的西褲和皮鞋,慚愧說道:
“真對不起,要不您踩我腳上過去吧,或者您不介意,我就背您過去,反正我穿的是草鞋,到時候洗洗就好了。”
“虧你想得出來,還踩你的腳過去。就這麼走吧,不用覺得抱歉,本來就是我自己考慮不周……”非選在陰雨天過來。
紀輕舟輕輕嘆了口氣,抬了抬下巴道:“走吧,抓緊時間。”
見他堅持,祝韌青只好應聲:“那您小心些。”
又七拐八拐地繞了一段路,兩人總算抵達了目的地。
祝韌青的住處是和周圍其他房屋差不多的棚屋,挪開充當門扉的木板,裡面的情況一覽無餘。
光線黯淡的屋子裡,像樣的傢俱只有一桌一凳一櫥櫃和一張木板床,衣服都堆在床角,牆壁張貼的舊報紙上滿是漏雨留下的水印子。
右邊靠牆的位置有道狹窄的由幾條木頭橫槓拼接而成的梯子,梯子上端往天花板兩尺方正的洞口一接,便是通往二層的樓梯。
見樓下只有一張床,紀輕舟便估摸著祝韌青平時應該睡二樓。
不過依照他對這房屋高度的判斷,二樓的空間想必非常之矮小,以祝韌青的身高鑽進去恐怕連腰都直不起來。
頂多鋪個地鋪,晚上匍匐著進去睡個覺,想在裡面活動是很難的。
“阿孃,我帶先生來看你了。”
祝韌青在門檻旁的石頭上颳了刮鞋底的汙泥,走進屋裡去。
看看外面的春天……”
話未說完,女人抬眼望向了門口。
紀輕舟回頭,正瞧見祝韌青提著那籃洗好的枇杷走進屋裡。
他便起身讓開位置,讓祝韌青坐下給他母親剝枇杷。
黃澄澄的小枇杷顯然是新鮮才採摘不久的,甫一剝開皮,便散發出其特有的酸甜清香。
而在瀰漫的果香之中,紀輕舟隱約地還聞見了一股淡淡的花香。
他環視了一週,終於找到了那花香的來源。
房屋揹著巷道的牆板上有道小窗,狹窄的窗臺上放著一隻破碗,碗裡裝著清水,飄著兩朵潔白的梔子花。
·
在小屋裡坐了半小時,陪著祝韌青的母親聊了一陣後,兩人就起身返回愛巷。
回來的路上,紀輕舟路過一棟石庫門建築,瞧見門口路旁坐著幾個婦女,正一邊閒聊,一邊拿著手繃刺繡。
“她們這是在做什麼?”一碰見自己熟悉的領域,紀輕舟便不禁止住腳步,轉頭詢問祝韌青。
祝韌青只看了眼,便回答道:“應當是在做附近那家顧繡莊派的活,繡童鞋、袖邊之類的,以前母親也常做這樣的活。”
原來是顧繡……
紀輕舟點了點頭,恍然有所思。
的確,顧繡是在上海一帶起源流傳的,其技法以“細如髮,針如毫,色如畫”為特點,故被譽為“畫繡”。
若他記得沒錯,顧繡在清末就曾一度衰落,幾近失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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