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心火似野草(第1/2 頁)
悲白髮靜靜地靠著車廂壁,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某一刻,車簾掀開,一道穿著素服的身影彎腰走了進來。陳半鯉看著眼前的中年人有些淡的眉,有些薄的唇,突然發現好像強者的嘴唇都很薄。
比如師伯,比如這位,比如師傅。
陳半鯉恍惚了一下。
這些日子來他很容易恍惚,接受新的現實似乎對他而言有些辛苦。
一個師傅已經不在的現實。
他收起思緒,看著悲白髮的眼睛,認真道:“有些事想請教一下前輩。”
悲白髮看了他一眼,平淡道:“劍主不必如此客氣。”
陳半鯉點點頭,認真道:“請問法劍該如何控制呢?”
這是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但悲白髮明白他的意思。
他向窗外看了一眼,說道:“如果不是你極力阻止,我想那個小女娃已經被砍成碎塊了。”
陳半鯉低聲道:“我也不知道師傅的意思,但他讓我保護好聞人沁的性命。”
悲白髮點點頭:“否則她是活不下來的。”
兩人的對話揭露了一個事實,那就是陳半鯉眼下根本沒有控制聞人沁體內禁制的能力。
而這也意味著一個事實。
如果陳半鯉還是虧空的狀態,他才需要聞人沁的保護;對於身為遊心境的陳半鯉,白數的安排看起來就有些多餘了,尤其當這安排有著明顯的漏洞的時候。
白數會不知道陳半鯉不會操控法劍嗎?
陳半鯉習得法劍的過程一直是有他注視的。
聞人沁這手只是一個閒著,這也就意味著她還有別的用處。
而這也就說明,白數本就不是抱著必死的心態去的。
想想也是,這種悲壯的情懷他一向最為不屑,對於白小洛喜歡看的悲劇故事他也是嗤之以鼻。
但他還是死了。
陳半鯉沒有大修真者的眼光,但他能看得出來那偷襲的一刀對白數的傷害有多大。
這半月來陳半鯉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他無數次從夢中驚醒,記憶裡的最後一個畫面永遠是透出白數胸口的那截刀尖。
還有那抹青色衣角。
他從未機會感受到仇恨的滋味,類似感覺只有在聽聞自己母親死因的時候有過,但畢竟自己與她從未見面,要說什麼噬骨的仇恨也有些沒有道理。
如今他終於知道了那種感覺。
那就像一隻灼燙的手一直攥著他的心,那火焰尖叫著燒灼著,他聽得見自己的心嗤嗤焦化的聲音。
那聲音叫囂著,囈語著。
去死吧。
我要殺了他。
我要滅他滿門。
我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這些陰暗的悲傷的扭曲的思想在他腦海中不斷翻湧,他的呼吸不自覺粗重起來。悲白髮皺了皺眉,修長手指在劍上輕釦,陣陣清鳴如琴箏和鳴,清澈悅耳,正是陳半鯉曾用過的絃歌劍音。
劍音傳入耳朵,陳半鯉有些發燙的臉和心才漸漸冷卻下來。回過神來,他有些不敢看對方,低聲道:“多謝前輩。”
悲白髮靠著車壁,看著他的眼睛說道:“劍主當守住心神,不可被心魔入侵。我輩劍修行事性情最為直接,一旦走入歧路便極難扳正,屆時必有悲劇。”
陳半鯉敏銳地察覺到對方話裡有話,但畢竟雙方不怎麼熟,他也不好過問,便只是點了點頭:“多謝前輩教誨。”
悲白髮點點頭,突然說道:“仇恨這東西一旦生出便永遠不會消失,所謂的放下仇恨只不過是還不夠恨。但人如果對所有事情都能放下仇恨,那和禽獸有什麼區別?”
他看著這位前所未有年輕的劍主,認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