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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元子還是往日的鎮定模樣,只是神色多了些憂慮。林一衝其點頭示意,算是打了個招呼,便不再理會這些熟人,他獨自冷冷瞧著眼前的熱鬧。
如煙如霧的細雨,是一張張帶著莫名興奮的面容!
這是怎麼了?與這些姓從未謀面,自己被殺頭,也會為他們帶來如此的愉悅嗎?
林一這些形形色色的面孔上,見不到同情,見不到憐憫,見不到悲傷,見不到憤怒,也見不到猜疑。這些人的臉上,只有興奮。不!還有冷漠。
沒人去想被殺之人是不是冤枉的,也沒人去想,被殺之人該不該殺。這些痴狂的神情,是難以言述期待,那是另林一也為之心悸的一種期待。
他們期待著什麼?是那人頭落地時的一剎?
山呼海嘯一般的人群,如群獸兇猛。帶給林一的,是一陣陣徹骨的寒冷,無邊的寒意,令他心頭陣陣悸動。
林一深深撥出一口長氣,眼前這些要沸騰的人群,已他眼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紅塵路邊,一具具醜陋的形骸。
人性淡漠如斯,萬紫千紅的塵世,也無了色彩。
這一刻,林一隻想離開。他突然明白了,師父雲遊數十年,為何甘於老隱山林。
步入塵世間,讀人世態。師父不是要歸隱,而是要走出這大千紅塵。
紛雜的喧囂聲漸漸遠去,林一的眼,只有這雨,只有這風,只有這天地存。
生又何歡,死又何哀?花開花落,生死變幻,天地永恆依然。眼前這些人,是悲,是喜,又與自己何干?
這些人看自己是場熱鬧,而自己看著這些人,只是一場無聊的風景!
心頭的寒意漸漸遠去,此時的林一,心神一片空明。
……
皇宮內。
“皇上,還請赦免天龍派的人!這些人是臣弟邀來的客人,如此以往,臣弟的顏面何?”
平王弘安神情懇切,垂肅立。
弘泰坐龍案後,冷冷說道:“此人膽大妄為,竟敢皇城內毀船殺人,如此逆天大罪,你讓朕怎麼赦免?”
弘安面色苦,爭辯道:“昨晚抓人,今日斬,且不說是不是此人行兇,我大商朝何時行事如此操切!這不是讓天龍派的人以為,我朝廷故意為難他們嗎?”
弘泰冷哼道:“朕要殺人,朕便是要為難他們,又待怎樣?不過是一幫草莽而已,還有人敢違逆朕的旨意?”
弘安遲疑了一下,‘噗通’跪倒地,俯道:“皇上,惹得這夥人心生不滿,臣弟與其一同遠赴海外,又怎能心安?”
弘泰帝一拍龍案,怒聲道:“他們不怕被朕滅了山門嗎?”
弘安抬看著自己的親哥哥,滿臉哀傷,淚水緩緩流下。他哽咽著:“皇兄,臣弟即便是踏上了一條不歸路,也毫無怨言。而臣弟尚未出行,皇兄便將臣弟的去路斷絕。臣弟惶恐!若是皇兄要臣弟這條命,這就拿去,何苦生出這一遭呢!前途已去不得,亦回不來。臣弟請死!”
弘泰帝霍然站起,指著弘安罵道:“此話何意?你當朕是故意為難你嗎?”
弘安伏地不起,泣道:“臣弟不敢,只求一死!”
弘泰帝胸口起伏不定,實沒想到這個兄弟竟以死相逼。他以為弘安怕死,只能老老實實順從自己的安排。看來,這個兄弟並非駑鈍之人,竟也看出此事的蹊蹺來。
“皇上!勿怒!”
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那個護國真人緩緩起身,走至弘泰面前。他看著伏地不起的平王,拈鬚說道:
“平王殿下所去千萬裡之遙,難免心有慼慼,乃人之常情。貧道以為,還是如平王所願!”
弘泰哼了一聲,說道:“人已押赴刑場,朕的旨意又怎能出爾反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