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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她一直在暖閣內待到了晨曦,才離開。
早些時候,李德全準備了金盤和毛巾,領著手拿朝袍的太監宮人,來為他準備早朝。
梳洗更衣,自是不用她來伺候,但宮人們匆匆地來,卻立即匆匆地退出去了,景寧看著他們火燒火燎的背影,不禁一陣失笑。
大概,是把她當成某個一夜承歡的宮婢了。
為他穿戴整齊,目送著那卓拔頎長的身影走出暖閣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半宿深談,僅僅是深深淺淺地問,輕輕緩緩地答,到最後,她也沒有透露一句關乎真相的話。
但,她整夜都呆在暖閣,光是這一點,就足夠了。
宮中有定製,內子不得干政。暖閣乃處理政務之所,妃嬪更是不得輕易入內,可她不僅輕易踏足,並且隨侍一夜。她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證明瞭皇上對她無尚的寵愛,證明瞭,她的身份,與其他妃嬪相比,是不同的‐‐
剩下的,便是等待。
等候
朱紅的宮牆,拓瓦方磚的甬路,一路寬闊而蜿蜒,目之所及,是那鱗次櫛比的宮殿樓閣,朝陽璀璨,打在琉璃碧瓦上,泛著刺眼的晶亮,波光離合,宛若揉碎的金。
景寧一路低著頭,果然就是一副卑微宮婢的模樣,穿過景和門,繞道延禧宮,打南三所前過,走了遠路,折回景祺閣。
南三所是最靠近集文殿的地方,裡面有兩處破落的宮殿,武英殿和文華殿。武英殿在明末已毀,未經修葺,如今還是一片斷壁殘垣,正對的,是武英殿,也是昨夜,太皇太后命人拘謹符望閣宮婢的地方。
烤藍的蘇式彩畫,已經剝落了一層又一層,如今,銀飾的地方,只剩下了一片雪花白,她剛到錫慶門,尚未踏過門檻,就看見門廊對面,靜靜地停著一頂紅泥軟轎。轎邊,是一個墨綠宮裝的嬤嬤,端然靜立,彷彿已經等候多時了。
她一怔,等再想折回去,已經來不及了。
&ldo;寧主子,太皇太后有請……&rdo;
雖然說是請,卻是命令般不可回絕,正是慈寧宮的老嬤嬤,瑛華。景寧瞭然點頭,並沒有半分的驚訝,很順從地就進了轎子。
掙扎什麼呢?該來的總要來,況且,她等的,就是此刻。
紅泥軟轎被抬著,穩穩噹噹,一直進了慈寧宮的內殿,才停下。
院中是寬敞的廊廡,前後出廊,殿前出月臺上,還陳設著鎏金銅香爐,煙氣繚繞,恍若是那超脫世俗的方外之地。
景寧跟著瑛華,從側門入。
寬敞的寢殿,沐浴在晨曦中,太皇太后用過早膳,在那明黃的炕上半臥著,眯著眼假寐,身邊,團扇輕搖,兩個侍婢一左一右跪著為她擂腿。
景寧緩步走過去,恭敬卑微,見她睜開眼,才柔聲地揖禮。
&ldo;賤妾拜見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萬福金安。&rdo;
她從來就不是個喜歡逃避的人,既然註定要面對,便乾脆一些吧,生命本來就如同一場豪賭,如今的她,就是一個豁出一切的賭徒,面對的,是最權威的對手:贏了,便是全身而退;輸了,則是死無葬身之地。
前戲已經做足,餘下的,就看她的運氣了。
銅架上,鷯哥躁動地來回踱步,撲騰幾下,掉落了幾片灰黑色的羽毛。
太皇太后示意一旁的婢女退下,平靜的目光落在景寧一身不合體統的宮婢旗裝上,頓了半晌,卻是低下頭,拿起杯盞,輕輕抿了一口茶。
&ldo;哀家這慈寧宮不比別處,起客吧,不必拘著!&rdo;
平淡的語調,與來之前的設想大相逕庭,不但沒有責怪,亦不曾故意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