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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有初正將熱毛巾絞給雷再暉,雷再暉擦了一把,一根睫毛粘在了臉上,鐘有初指了指自己的臉,他沒有明白,她便伸手替他拈掉。
這親暱的樣子落在雷暖容眼內,瞬間暴怒,跨過茶几就要親自來摘,可是手還沒有碰到鐘有初,就已經迎面一條毛巾彈過來,打得她臉頰生痛。
暈頭轉向間,她聽見一把不響,但極鎮靜的聲音:“只有把它戴上去的人,才有資格叫我取下來。”
見女兒吃癟,艾玉棠心中頗不是滋味。正如雷再暉說的那樣,鐘有初不會和雷暖容一般計較,但若咄咄逼人,她也不會客氣。一旦不客氣,只會莽撞衝動的雷暖容哪是她的對手!
原本就是低氣壓的大環境,飯桌上更是烏雲密佈,雷電交加。艾玉棠心知自己現在只剩孤女寡母,生怕鐘有初會伸手來打一直哼哼唧唧,敲碗摔筷的女兒。鐘有初剛放低筷子起身,她便眼皮一跳,整個人繃直,滿面戒備。
可原來鐘有初只是盛了一碗湯,放在艾玉棠面前。
“伯母,不要怕。我不打人的。”
艾玉棠只得勉笑——你雖不打人,但別人也不能輕易犯你。
飯後尚有幾件瑣事要處理,如帛金的回禮,藏品的處理等等。雷再暉將雷志恒生前的安排大致說了一遍:“如果哪件藏品對你們來說有特殊意義——告訴我,我會買下來。”
艾玉棠知道那些藏品動輒便要六位數,怎麼好意思叫雷再暉出錢,況且她並不是不知道它們的出身來歷——於是直搖頭:“燙手山芋,要來無用。”雷暖容倒是脫口而出:“父親有一座青色的球形鎮紙,裡面有一隻火貔貅,腳踏雲氣,活靈活現。哥哥,我要那個。”
雷再暉點頭,又對艾玉棠道:“我會保留有初的項鍊。”
聞言雷暖容即刻要彈起。她現在已經成了定時炸彈,時時刻刻有爆裂危險。艾玉棠將女兒兩隻手腕當做兩根引信似地抓緊:“再暉,所有的事情你決定就行,我們沒有任何意見。你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我們就不強留了。外面雨下得很大,你們自己當心。暖容,媽媽累了。我們休息一會兒。”
待他們離開,艾玉棠才鬆開女兒的手腕,低聲警告:“暖容,拿了鎮紙就別再想其他,不要得隴望蜀。”
雷暖容氣急:“他為什麼要保留鐘有初的項鍊?是作為對她演戲的答謝嗎?給她錢呀!給她錢就可以了!”
“剛才再暉抽你一記已經忘光了?”艾玉棠疲憊不堪:“到底什麼樣的答案才會讓你滿意?”
“她根本不配!我一開始就警告過她,但你和爸爸對她太和顏悅色——”
“那你想要媽媽怎麼做?去求雷再暉和你在一起,還是求鐘有初離開雷再暉?自從再暉獨自回來,我就知道,你總要寄生在他身上!可他又帶來了一個鐘有初!一開始,我也挑剔,我也介意,我希望他們分開……”
“你根本沒有一點行動!”
面對女兒的指控,艾玉棠感到了深深的悲哀:“你叫我硬生生地在你病重的父親面前,將一對恩愛的情侶拆開?”
“爸爸知道他們是在演戲!說到底,是你壓根兒不在乎我的感受。”
“暖容!如果不在乎你的感受,當年我就不會昧著良心逼你父親將再暉趕走,甚至不許他留在格陵!我以為他走了之後,會給你一個健康成長的空間,大錯特錯!一直以來,你只愛你的父親,根本就看不起我!也對,我所謂的母愛根本沒有底線,確實不值得你尊重!”
艾玉棠這樣一番指責嚴重挑戰了雷暖容的價值觀。她的邏輯既沒有底線,也不知尊重為何物。她衡量世間萬物的準繩只有一條,分成獨佔與不在乎兩類。
“你不用解釋,你們根本不愛爸爸!你們如果愛爸爸,就會像他一樣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