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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樂瑤忽地想起多年前的一件事。
那也是杏花春雨的時令,她隨長姐從城外踏青歸家,看見家門前的石階旁立了個人,生得似堵牆般,有兩個家僕正在驅趕他。那人不知站了多久,渾身都被雨淋濕,看起來十分狼狽。
天地起了一層霧,她彷彿看見一條青龍從他的背後升騰起來,盤桓片刻後,直衝向天空。
那畫面太過震撼,她久久不能言語。
長姐要帶她回家,她卻執意給那人送了把傘,傘裡還夾著幾片她存下的金葉子。幼時想法很單純,青龍是神獸,來到她家門前,代表著祥瑞,要供給香火錢的。
後來她還跟長姐說了青龍的事,鱗片,虎目,四爪甚至飛動的長須都形容得真真切切,可換來長姐的一句痴傻。
是啊,這世間誰曾見過真龍?它只存在於書卷之中。
時隔多年,她早就忘記男人的長相,只清楚地記得那條龍。後來蕭衍登基為帝,她才明白,龍御天下,果真早有預兆。
眼前的男人,莫名地讓她想起蕭衍來。
那邊蕭衍自腰上摘下一個皮囊,利落地從裡面掏出塊帶血的生肉,投進老虎的口中。然後又拍了拍它的腦袋,做了個手勢,它就聽話地走到牆邊,臥在那兒不動了。
「是你養的虎?」王家的家僕回過神來,見老虎聽他的話,顯然是他所養,口氣不善,「光天化日,將猛虎放於鬧市,咬到了哪家貴人,怕是你賠不起!」
老虎看他竟敢對主人不敬,十分不滿,又朝他嘯了一聲。
家僕嚇得倒退好幾步,大氣都不敢喘了。
蕭衍負手站著,身上有種令千軍萬馬臣服的氣勢。他的目光先是掃過家僕腰上懸掛的玉佩,然後落在後面那人身上。那女子身著精緻的齋服,頭戴冪籬,看不清相貌,但出身應是極好。那挺拔纖細的身姿若竹,柔軟中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韌勁,又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清冷。
這陋巷雖光線昏暗,她卻如寶珠般熠熠生輝。
蕭衍走近一步,家僕喝到:「放肆!還不快退下!」
蕭衍見這小小家僕,竟如此目中無人,便抬起一根手指。兵者得令,重新站了起來,二話不說地撲了過去。
王樂瑤只覺得一道黑影陰翳天空,嚇得抱住頭,蹲在牆角。伴著一聲慘叫,而後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周遭安靜了下來,老虎粗重的呼吸彷彿就響在耳畔。王樂瑤定了定心神,努力側頭看去,只見老虎的兩隻前蹄按在家僕的胸前,睚眥欲裂。家僕躺在地上,已經不省人事了。
他身上沒有血跡,應該只是嚇暈過去。
蕭衍冷冷地跨過地上的人,邁步走向王樂瑤。她縮成一團,恰好風吹過來,掀起冪籬的薄紗,少女皓月瓊花般的容貌便得以驚鴻一瞥。
蕭衍瞬間失神。
兵者還在等主人的命令,見主人沒動,又看了看那個蹲在牆角的少女應該沒什麼威脅,又退回到門邊曬太陽。
「娘子!」竹君帶人找了過來,目睹眼前的情形,也嚇了一大跳。
她奮不顧身地奔到王樂瑤的面前,將她扶起來,護在身後,「您沒事吧?」
王樂瑤驚魂未定,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竹君要找蕭衍說理,卻被他身上強大的氣場所懾。這是何人?明明穿著最普通,甚至幾分陳舊的長衫,卻有種令人不敢直視的鋒芒。
王樂瑤拉住她,低聲詢問:「事情可辦妥了?」
竹君輕聲回答:「兩位郎君已經安全離開了。婢子因安撫了彩雲娘子幾句,這才耽擱了。事情經過,一會兒詳稟。」
王樂瑤點頭道:「我們快走吧。」
竹君還沒弄清此地究竟發生了何事。但娘子吩咐,她便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