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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乘面無表情地走到主席臺前,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他的學生喊了什麼,他一點也沒聽進去。就在這天上午,他的好朋友小馬,在醫院昏迷幾天後,再也不能和他一塊兒打籃球了。
「閱兵」完畢後,學校開始放假。陳乘趕往軍州的武警醫院去看望小馬。小馬的看護醫生說,小馬是上午十點鐘左右去的,之前清醒了五分鐘左右,再次搶救時已經來不及了。
「大腦受傷嚴重,即便救得過來,也是個植物人。」主治醫生說道。
「醒來時他說了什麼沒有?」
主治醫生說:「你是陳乘嗎?」
他點了點頭說:「我就是。」主治醫生望了他一眼說:「小馬說很想和你去馬遠……後來他還唸了一首詩,叫什麼《忘川》來著?『今後我要樂於服從命運,就像一個命中註定的人……』後來的我忘了,我只含糊記得這句。」
陳乘想不明白小馬會想和他去馬遠。馬遠在哪兒?他一臉的迷惑。陳乘後來用手機上網查了查《忘川》,才知道那是法國一個詩人寫的一首禁詩。陳乘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喃喃地念道:「像順從的殉教者,無辜的囚人,由於狂熱而更加受到苦刑……」陳乘反覆地回味著這首詩歌,才猛然想起小馬以前偶爾提到過,他曾有一段時間喜歡詩歌。只是他羞於提及,從不向人說起。陳乘將手機關掉,哆嗦著摸出一根煙來點了,從走廊裡貫穿過來的風一陣比一陣陰冷,冷得他牙關直打戰。煙霧縈繞中,他依稀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從走廊盡頭走來,咚咚的腳步聲沉重而富有節奏,鬧出了很大的動靜。
第6章 槍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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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那個噩夢驚醒的。外邊天剛矇矇亮,我聽見梓樹上已經響起知了的聲音。沒想到它們起那麼早。我赤腳跑到娘睡的房間敲了敲門,娘在裡頭迷糊地應了一聲。不一會兒,門吱呀一聲開了。娘問我怎麼起這麼早,我揉了揉眼角說,我夢見我爺被人害了,他血淋淋地過來和我告別。我娘連朝我額頭掃了三下說,大清早莫亂講!
秋天的晨霧透過紗窗一陣陣地襲了過來,我感覺有些冷。天邊已經露出一線魚肚白,像割開的傷口,慢慢溢位鮮血般的紅。我赤著腳跑到庭院的南瓜藤下,撒了泡尿。寬大的南瓜葉上落滿了露珠和垂死的螢火蟲。尿滴落在葉上的時候,我又想到了爺爺。「水壺,替爺爺報仇,爺爺是被他們害死的。」爺爺矍鑠的面容彷彿就在眼前,他渾身都是血,把他的山羊鬍子都染紅了。
中午爸爸回來,我又將夢告訴了他。他遲疑的表情中帶著些許驚詫。的確已經有半個月沒給爺爺去過電話了。自從我家搬到洪江做木材生意後,回家的次數就變得屈指可數。父母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他們恨不得把睡覺的時間也用在賺錢上。
電話那頭是一連串忙音,連打了幾個都是如此。擱下話筒的時候,他們錯愕地朝我望了一眼。凶兆。我心裡嘀咕了一下。
再過幾天就是中秋節。按照慣例,每年的中秋節我們都會回老家過。這個計劃半個月前就和爺爺講好了。爺爺一聽見我會回來,高興得不得了,他的聲音都在顫抖。小時候他曾帶過我五年。那五年是我最自由快樂的時光,我成了小夥伴們的核心人物,我給他們講在洪江玩的電動火車和遙控坦克,收穫了小夥伴們一片艷羨的目光。那時他還沒留山羊鬍子。放牛的時候,他就把我放在牛背上,然後笑話我坐在牛背上嚇得哭鼻子。我已經記不得他早些年的模樣了,這幾年他衰老得很快,以一種我措手不及的速度老去。
一個小時後,村支書來了電話。電話那頭難掩他的恐慌。話筒從我爸手中滑落,懸在空中,彈了彈,始終沒有碰著地。
我們回來的時候,家裡已經站滿了警察、法醫和無數鄉鄰。他們將爺爺栽種在庭院裡的茄子辣椒踩得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