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我曾經討好全世界,卻從來不討好你(第1/3 頁)
在大島的馬鞍路上,他開著車,拍醒迷糊糊的我。從小到大,我坐任何人的車,都自覺的坐後座。只有在他的車裡,我才發現自己一直坐在副駕上。方向盤從左邊換到了右邊,又從右邊換到了左邊,我還是在他旁邊,觸手可及的地方。他拍拍我,說,“看,兩隻彩虹!”
我睜開眼睛。兩個彩色的量角器靜置在車玻璃前。遠處的那個顏色已經變得有點斑駁。
“不是說,雨後才有彩虹嗎?”我喃喃自語。
你說,“雨已經下完了。”
“下完了?”我一下子坐直了。
他伸出右手摸摸我的頭,“下完了。”
原來又已經下完了,我心想。我只陪他看了彩虹,卻讓他一個獨自經歷風雨。
我對這個世界知甚少,連對他也是。
我不知道那消失的十四年裡,他是怎樣熬過綿綿的孤獨。
我不知道在麻藥去後,在空無一人的裡的復甦室裡,他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的時候有沒有感受到陣陣的寒冷,有沒有感覺到時間消失穿越宇宙黑洞,有沒有覺得一切恍如停在上一秒,直到那斷崖般的疼痛襲來。
不是上一秒,而是好幾個小時前,記憶又斷開了,他再一次被挖去了一塊。
馬鞍路很窄。他指著地圖說,“它夾在兩個火山之間,看起來像只馬鞍。”
我的視線順著他指的曲線移動。我沒有見過馬鞍,這下才明白了馬鞍的樣子。跟那些管它叫馬鞍路的人一點也不一樣。他們自然是先見到了馬鞍,然後才叫它馬鞍路。倘若沒有地圖,我便不知所云了。
“但如果他們叫駝峰路,。。。。。。”我說,喉嚨裡像鋪上了來時路上的黑色火山石,有點燥裂。
他遞給我一瓶水,瓶蓋早被擰過了,像小時候那樣。他說“夏威夷哪裡有駱駝讓他們見呢?命名其實是語言裡最難的那一部分。”
ta如果不叫藍罌粟,世人會不會對ta多一份溫柔?那ta該叫什呢?我又該叫他什麼呢?
他又看了我一眼,狡黠的笑道,“不如叫火星文。”
我笑出了聲,又狠狠的笑到頭低下去。他大概也會讀心術吧。原來uber司機說的是真的,如果他想要聽你說,他總會聽到你。
我知道他笑什麼,那次離開曼谷前,我們在百麗宮裡吃了赫赫有名的螃蟹沙拉,車還沒到芭提雅就爭先恐後拉肚子。我拉到身體只剩下一個空殼,躺在房間的地板上不省人事。迷迷糊糊,他扶起我,一杯黑乎乎的液體送到我嘴邊。他非要我喝。一股土腥味,我還沒喝完,他就蹭的站起來,衝去了洗手間。等我恢復了一點,他卻還躺在那裡像剛撿回了半條命。
我上網搜芭提雅拉肚子時要怎麼吃東西。他要我念給他聽。
網友們顯然都是身經百戰,各個都是專家,各個都像老師在教小學生。念著念著,“。。。。。。去芭提雅的小診所最好帶上翻譯,不然他們聽不懂中文和英文。。。。。。”。我轉過頭斜眼盯著他,“難道你剛才同芭提雅的醫生講的是義大利語?拉丁語?”
他從床頭櫃上拿起手機說,“你猜?”
“不可能啊,他們應該更不會義大利語,拉丁語。”
他憋著笑,“火星文。”,說著把他的手機遞給我。
他的手機介面停留在一個網上的圖片。一隻兔子,耷拉著兩隻長長的耳朵,坐在馬桶上,粉色的裙子脫到了膝蓋處,眉頭緊緊的皺著,一行痛苦的藍色淚水。
“哈哈哈哈!”我笑出了聲,“你太有才了!”
他得意的指著螢幕,“你看,還有三隻鍾,由遠及近,由不到一點到七點,拉了這麼久哇。那個醫生和助理見狀,立馬okay,okay,就弄到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