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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下的有些小說似乎陷入了某種誤區,成堆成垛地堆積鋪排某些陳腐的生活習俗,某些怪異的甚至不堪的細節,還要罩上一縷魔幻的時髦色彩,以為這就是文化。我感覺到了這類作品裡思想力量的軟弱,自然很難喚起閱讀的興趣。《危險的移動》卓爾不群,就在於作者所揭示的人物心靈各個層面的逼真和鮮活,這是陳行之的獨自發現,也是我對現實主義創作獲得自信的一個文字。
《危險的移動》的語言魅力,是不斷激發我閱讀的重要誘因。通暢準確的敘述語言,富於彈性和質感,通體呈現著睿智與沉靜的敘述姿態,可以看到隱藏在文字背後的作者的情懷。人物對話的精彩,取決於對各個角色心理脈象的準確把握。準確才有生動,才有個性的突顯,才有藝術的質感,才會對讀者產生可信和閱讀興趣的誘發。我在感知陳行之透視人物心靈隱秘的敏銳的同時,也很欽佩其語言表述的老到自如。它絕不是那種時下常見的為顯示語言風格而故意強做出來的矯情語態。語言是小說的載體也是作家手中的工具,是作家完成創造的最直觀最外化的形態。作家在醞釀某種新的創作時的諸多圖謀和設想中,大到鴻篇巨製,小到千字短章,都有一個語言選擇的過程,即要選擇尋找到最適宜表述新的人物新的體驗新的情緒的語言結構和語言姿態,這是寫作者的常識,也是寫作者的基本功夫。魯迅不可能用寫阿q的文字去寫祥林嫂,也難以用《秋夜》的語言去寫《社戲》。陳行之在《危險的移動》中選擇了負載半官半文知識分子生活形態心理情緒的最恰當的小說語言,透見出作者對他們的態度和情緒,如同我們從魯迅截然不同的文字形態裡感知他對阿q和祥林嫂絕然不同的情緒一樣。從過去讀陳行之的中短篇小說得到的印象,到這次再讀《危險的移動》,單就語言而言,他的確完成了一次成功的飛躍。語言風格的選擇或者形成,從純粹寫作的角度來說,當是作家走向成熟並彰顯成熟個性魅力的重要標誌。
在我的印象裡,陳行之從小說創作發軔之初,就是一位呈現著直面社會直麵人生姿態的作家。《危險的移動》最終證明他的眼睛一直關注著社會現實,他的筆觸一直沒有離開當代社會的潮湧和病相。
我想到傑克&iddot;倫敦。人們評價他是一位&ldo;終生都把手指緊緊按住生活脈搏&rdo;的偉大作家。我喜歡這樣的作家和他們對生活有獨到開掘的作品,自然與我寫作的興奮點趨同有關,絕無排斥和輕視那類蟲鳥花草趣味的作品的意思,讀者欣賞趣味的需要是多向的,觸發作家創作的興奮點也是大相逕庭的。然而,讀者群中確有較大一個群體喜歡閱讀離自己生活的時代較近的作品,尤其是對既富於前進活力又呈現著某些紛繁渾濁的時下生活發出深刻的獨自聲音的作品。
《危險的移動》當屬這類傑作,相信它會引起讀者的共鳴。
2004年12月9日 二府莊
一陌生的世界
人在世上走一遭,總會有一些特殊的日子讓人難以忘懷。這些特殊的日子一開始可能不被在意,但是它一旦進入人的生命年輪,就會隨著年齡和閱歷的增長不斷被補充進新的內容,直到你刻骨銘心。
八月三十一日對於金超來說就是這樣一個日子。
這天早晨金超來到了首都北京,當時他絲毫沒有意識到這一天在他生命歷程中的重要意義。後來他無數次想起它,他發現所有成功的歡樂和遭受挫折的痛苦,都與這個表面上看起來平平常常的日子有關,他的一切都是從這一天開始的。
這是他第一次坐火車,第一次走進大城市。
當時,形象醜陋的北京西站還只是圖紙上的一種設想,關於北京西站的種種腐敗傳聞還沒有成為老百姓的街談巷議,位於東長安街南側的北京站仍是全國火車進京的主要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