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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中四下張望著。

在沙拉莊院前庭左側緊往裡，有一間窄小的囚籠似的矮屋。這裡住著家奴朗傑曲巴和巴索。

這間房屋光線暗淡，地皮潮濕得冒水，四壁長滿了點點青灰色的黴斑，一些喜歡潮氣黴味的蟲子在上面爬來爬去。鋪在地上的破氈油漬麻花的，汗酸味和黴臭味混在一起，使這潮濕的空氣裡充斥著令人窒悶的氣息。那四壁的牆角旮旯掛著好幾張蜘蛛網，那些盤踞在絲網中心的大蜘蛛，正探頭張目，高度警惕地搜尋著，隨時準備捕食那些自投羅網的飛蟲。

象任何一天一樣，隨著黎明的到來，朗傑曲巴便起來了。不過，今天他不象以往一起身就忙著穿衣服，或盤弄起夜裡睡覺時散落下來的德密突。他從枕下取出一條白毛巾，借著門縫透進來的微微亮光，細細地端詳著，不由得眼前又清晰地出現了那個高個兒解放軍替自己揩血的情景。這條印著&ldo;八一&rdo;五角紅星的白毛巾，昨天又添染上了自己殷紅的血痕。當他看得正入神，想得正著迷的時候，與他同鋪相睡的巴索醒過來了。巴索發現朗傑曲巴手上拿著什麼，便一打挺坐起來，睜著好奇的大眼睛，指點著問道：

&ldo;你手上拿的是什麼？&rdo;

這一問，打斷了朗傑曲巴的思路。他抬頭道：

&ldo;一條白毛巾。&rdo;

&ldo;從哪裡來的？&rdo;

&ldo;反正土司老爺不會給我。&rdo;

&ldo;哪是誰給的？&rdo;

德密突是一種假髮辮子，一般男人頭上都盤有。巴索和朗傑曲巴是一對好朋友。他們患難與共，生死相助。他們同住在這個人間地獄裡，同睡在這張冰涼的破氈上，身挨身，膀靠膀，心貼心，無話不談。他們之間，誰要是遭到了頭人、管家的毒打，誰都會為自己的朋友痛惜一場，氣恨一場，又都丟擲心來暖著自己的朋友。只是他們的性格有著明顯的相異之處。朗傑曲巴好多思多想，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勁頭。而巴索卻恰恰相反，他默默地承受著痛苦，從不用心細想，總是一味地哀嘆自己生不逢時，不交好運。他事事謹慎，處處小心。每當朗傑曲巴遇到受屈的事情而變得性情暴烈的時候，他總是好心善意地規勸自己的朋友：&ldo;朗傑曲巴，咱們奴隸命不好，還是忍著吧！&rdo;當下，他一看到朗傑曲巴手中拿著一條在西藏從未見到過的毛巾，心裡便象揣了只小兔似的，突突突地跳得厲害。他問過之後，便用期望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的朋友。朗傑曲巴對自己的朋友巴索是絕對信任的，啥事都不迴避他。他瞥了巴索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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