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回 陳敬濟被陷嚴州府 吳月娘大鬧授官廳(第1/7 頁)
詩曰:
勐虎馮其威,往往遭急縛。雷吼徒暴哮,枝撐已在腳。
忽看皮寢處,無復晴閃爍。人有甚於斯,盡以勸元惡。
話說李衙內打了玉簪兒一頓,實時叫陶媽媽來領出,賣了八兩銀子,另買了個十八歲使女,名喚滿堂兒上灶,不在話下。
卻表陳敬濟,自從西門大姐來家,交還了許多床帳妝奩,箱籠傢伙,三日一場嚷,五日一場鬧,問他娘張氏要本錢做買賣。他母舅張團練,來問他母親借了五十兩銀子,復謀管事。被他吃醉了,往張舅門上罵嚷。他張舅受氣不過,另問別處借了銀子,幹成管事,還把銀子交還交來。他母親張氏,著了一場重氣,染病在身,日逐臥床不起,終日服藥,請醫調治。吃他逆毆不過,只得兌出三百兩銀子與他,叫陳定在家門首,開啟兩間房子開布鋪,做買賣。敬濟便逐日結交朋友陸三郎、楊大郎狐朋狗黨,在鋪中彈琵琶,抹骨牌,打雙陸,吃半夜酒,看看把本錢弄下去了。陳定對張氏說他每日飲酒花費。張氏聽信陳定言語,便不肯託他。敬濟反說陳定染布去,剋落了錢,把陳定兩口兒攆出來外邊居住,卻搭了楊大郎做夥計。這楊大郎名喚楊光彥,綽號為鐵指甲,專一糶風賣雨,架謊鑿空。他許人話,如捉影捕風,騙人財,似探囊取物。這敬濟問娘又要出二百兩銀子來添上,共湊了五百兩銀子,信著他往臨清販布去。
這楊大郎到家收拾行李,跟著敬濟從家中起身,前往臨清馬頭上尋缺貨去。到了臨清,這臨清閘上是個熱鬧繁華大馬頭去處,商賈往來之所,車輛輻湊之地,有三十二條花柳巷,七十二座管絃樓。這敬濟終是年小後生,被這楊大郎領著遊娼樓,登酒店,貨物到販得不多。因走在一娼樓,見了一個粉頭,名喚馮金寶,生的風流俏麗,色藝雙全。問青春多少,鴇子說:「姐兒是老身親生之女,止是他一人掙錢養活。今年青春才交二九一十八歲。」敬濟一見,心目蕩然,與了鴇子五兩銀子房金,一連和他歇了幾夜。楊大郎見他愛這粉頭,留連不捨,在旁花言說念,就要娶他家去。鴇子開口要銀一百二十兩,講到一百兩上,兌了銀子,娶了來家。一路上用轎抬著,楊大郎和敬濟都騎馬,押著貨物車走,一路揚鞭走馬,那樣歡喜。正是:
多情燕子樓,馬道空回首。載得武陵春,陪作鸞凰友。
張氏見敬濟貨到販得不多,把本錢到娶了一個唱的來家,又著了口重氣,嗚呼哀哉,斷氣身亡。這敬濟不免買棺裝殮,念經做七,停放了一七光景,傳送出門,祖塋合葬。他母舅張團練看他娘面上,亦不和他一般見識。這敬濟墳上復墓回來,把他娘正房三間,中間供養靈位,那兩間收拾與馮金寶住,大姐到住著耳房。又替馮金寶買了丫頭重喜兒伏侍。門前楊大郎開著鋪子,家裡大酒大肉買與唱的吃。每日只和唱的睡,把大姐丟著不去揪採。
一日,打聽孟玉樓嫁了李知縣兒子李衙內,帶過許多東西去。三年任滿,李知縣升在浙江嚴州府做了通判,領憑起身,打水路赴任去了。這陳敬濟因想起昔日在花園中十了孟玉樓那根簪子,就要把這根簪子做個證兒,趕上嚴州去。只說玉樓先與他有了奸,與了他這根簪子,不合又帶了許多東西,嫁了李衙內,都是昔日楊戩寄放金銀箱籠,應沒官之物。「那李通判一個文官,多大湯水!聽見這個利害口聲,不怕不叫他兒子雙手把老婆奉與我。我那時娶將來家,與馮金寶做一對兒,落得好受用。」正是:計就月中擒月兔,謀成日裡捉金烏。敬濟不來到好,此一來,正是:失曉人家逢五道,溟泠餓鬼撞鐘馗。有詩為證:
趕到嚴州訪玉人,人心難忖似石沉。侯門一旦深似海,從此蕭郎落陷坑。
一日,陳敬濟打點他娘箱中,尋出一千兩金銀,留下一百兩與馮金寶家中盤纏,把陳定復叫進來看家,並門前鋪子發賣零碎布匹。他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