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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印象中此人名聲不佳,而且無足輕重,他甚至想不起來這些年跟他說過什麼。胤認為這是一次偶遇,但寒浞這時卻走過來跟他主動說話了,他說:“您的馬車裝好了嗎?”胤沉著臉說:“我的馬車是回中原的,如果他們想讓我去別的什麼地方,那就讓他們帶著刀來好了。”寒浞笑著說:“如果您裝好了馬車,現在可以卸下來了,因為您一時半會兒哪也不用去。”胤問寒浞什麼意思。寒浞說:“我是您的門徒,我知道有一個預言說您的女兒將嫁給天子。我知道您一直在為實現這個預言奔波,可惜您忘了一點,這個預言沒有說您女兒要嫁的是現成的天子,還是未來的天子。”胤這時瞪大了眼睛。寒浞接著說:
有穹的傳說(17)
“我剛剛又聽到一個預言,說那個鬼王會成為天子。所以我想他一定會找您來確認這個預言的,因為您畢竟是一個聖人吶。”
寒浞的話像陣霹雷似的把胤給震懵了。他回到家裡坐了一會兒,閉上眼睛琢磨著他堂堂羲和的子孫憑什麼要讓一個野蠻人來佔他的便宜。他這樣痛苦不堪地想了好一陣子,後來,恐懼讓他不安起來,他開始考慮最現實的問題,這個問題讓他覺得他應該接受一些變化:如果迎合野蠻人是一種需要,那就得為這種需要低頭。他其實一直都是這樣過來的。想到這兒的時候,胤覺得他也許是幸運的,因為他是昭的女婿,而不是他的兒子或者兄弟,這就是說,那個鬼王可能不會把他趕走。他一下子想明白了這件事:這個鬼王是把昭的王儲繼承人全都趕走了,這件事多半輪不到他,因為他這個中原人對有穹王位不會產生合法的威脅。他想到這兒時鬆了口氣。接著,他琢磨起了寒浞說的那個新預言,他剛才還覺得這是膚淺可笑的胡說八道,但現在,他心情平靜了一些,放鬆了一些,靈感往往在這時候——在焦慮之後的一陣鬆弛中突然降臨。胤的眼前出現了羿的千軍萬馬,千軍萬馬打著羲和的旗號,他們正向大穆之野進軍……強盜,小雜種,或者那個蚩尤人摘下面具,變成了一個神采奕奕的王,他難道不是一個英俊神氣的混蛋嗎?他英勇無敵,詭計多端,多半還有魔鬼和神靈庇護,如果他今天輕而易舉地打敗了昭,難道他不是也可以打敗更多的人嗎?胤激動地站了起來,他又想明白了一件事:他過去的焦慮都是由於他對叛匪過於害怕和歧視了;而那個叫寒浞的門徒卻發現了真相,他十幾年的謀劃也許正是為了等待這一天,通往中原的路會因為一個年輕神秘的國王而變得平坦……他的血統其實並不下賤,誰都知道,他的父親曾是最強大的國王,他的母親還是王室的巫兒呢,這很好,恆娥也是個巫兒,簡直就是命中註定。至於他跟蚩尤人長大,這也有好處,他很強悍,也許還是個戰神呢。胤繞著大堂走了一圈又一圈,腦袋裡亂七八糟的雜念最後清晰了,他由此在生死存亡的關頭變得心胸開闊了,只剩下一點忐忑不安。他進入內室,來到祖宗的牌位前,在那兒向他八個神聖的祖宗——八位昇天的羲和虔誠地祈禱了一番,然後他用伏羲的方式占卜一卦,大吉!胤回到大堂上,把所有的僕人叫到跟前,這些僕人發現這些天驚恐不安的主人突然變得滿面紅光、意氣風發,只見他豪邁地揮著手說:“把最好的酒全拿出來!”
就在這天中午,人們看見羿進了胤的宅院。下午時,羿和胤互相攙扶著出了院子,他們好像都喝醉了,看上去是最好的親戚,因為他們在門前分別時,那不可一世的鬼王畢恭畢敬地向這位道士鞠躬作揖,這是此前誰也沒到過的情景。最後,羿上了馬車走了,走了老遠還在車上向胤敬禮呢。
胤那時看著羿走遠了,仰頭看了看天,他對自己說:“這孩子神魔一體,跟他一比,太康就是個蠢貨。”
胤面帶微笑,只有一個小小的擔心需要他為年輕人稍做祈禱,這個擔心是由於他基本上算是一個好父親,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