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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朧中,意識將醒未醒,韋湘便聽得耳旁有人喚她的名字:「韋湘?」
「您是?」她迷迷糊糊地應答,像是在床上也像是在雲下,不知身處何地。
「你真的要把我攆回地府嗎……」那聲音飄渺虛無,聽不出半點可描繪的特點,她迷迷糊糊地意識到這大約是秦扶搖來壓她。
鬼壓床終於也在她身上應驗,她對鬼那般不尊敬,終於輪到鬼使用這亙古不變的一招。
「你下去。」即使被壓著也矜持地守護了尊嚴,韋湘咬了舌尖提醒自己要起床趕走秦扶搖的事情。
「不。」對方不屈不撓地壓她,她只有感覺,被沉沉壓住了靈魂,像靈魂出竅似的。嗅不到這鬼的氣味,看不到鬼的面孔,也觸控不到這鬼的質感,只有精神被沉沉壓著。
「那我不攆走你了。」韋湘能屈能伸。
「我不信。」對方壓得更重了一些,她幾乎不能呼吸。
「你要怎麼就能信?」
對方突然沉默,顯然沒想過這個問題。
韋湘從中窺見脫身的好辦法,便寬慰秦扶搖道:「你先下來,我去把你的符紙拿下來,你自己點火燒了它,不就好了麼?」
於是身上輕了許多。
韋湘一睜眼,從炕上挺起半截身子,感到自己起死回生,打量四周,終於認定自己回到人世。
揉揉鬢角,惦記著欺騙秦扶搖的事情,站定在墓碑前,笑道:「年紀輕輕的怎麼是個傻孩子呢。」
「你騙人。」
「我騙鬼。」韋湘蹲下身子,用指尖描摹秦扶搖三個字,誠心誠意地允諾道,「我死後會好好待你的,且讓我好活幾年。」
「我雖然是個死人——」對方突然啞口無言,好像生平頭回提醒自己這事兒,半晌才憋悶道,「可我總疑心我沒死,我總疑心我活著,陰司也不收我,我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死的,我猜我活著。」
「哪有人心甘情願地去死的,是人是鬼有錢都一樣能娶媳婦。」韋湘指代自己的命運,將碑前生出的一簇小草捏下去,「活著也是命,死了也是命,認命吧,你興許能託生個好人家。」說著韋湘被自己打動了,情真意切地又摸了一遍秦扶搖的名字。
「我們好好商量,日後我只在晚上出來,我只在院子裡,不進家去,你起夜我就立馬回去,就讓我留下吧。」秦扶搖軟聲軟氣地同她商量,她硬了心腸搖搖頭。
「你得知道陰陽有別。」韋湘教導這死得早的孩子,「況且你留下有什麼用處呢?我也不和你聊天解乏,也不給你好好供奉香火,你既然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就更不要說我為你伸冤報仇——」
「我只是想留下。」
「給我個非留下不可的理由。」韋湘心腸愈發硬了,睡了一覺起來抬眼看看天色已晚,離子時不遠了。
「人間的酥餅好吃。」
「我不會給你供奉在墳前的,你吃不著。」
「人間的燒鵝好吃。」
「……」
「魚湯,豬頭,醬鴨,春捲,奶豆腐,炸小魚,烤翅膀,烤紅薯——」
韋湘冷冷的眼神盯住墓碑,秦扶搖幽幽住口:「人間還有春夏秋冬,有好多人,有大嫂二嫂,大哥二哥,還有我奶奶給我娶的新媳婦。」
「……」不提則已,提起來,韋湘就充滿怨懟,抬腿在墳堆上踹了一腳,「哪個甘心嫁你?」
「……你不過是看我是死人才來的。」
「你也知道。」韋湘意識到自己和死人生氣太過不妥,但對方又觸到了她生氣的逆鱗,只好對著墳包撒氣。
「所以我死既然死了,又妨礙你什麼。」
「你不長眼睛?不長耳朵?嘴巴鼻子你長得樣樣都全,你若是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