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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在模糊中,突然看見一道影子,在海浪之中,反覆地朝他靠近。
浪永遠在和影子較勁,在將影子拍向遠方。
它每前進一點,又被推遠,再前進一點,再被推遠。
他和影子之間的距離,遠到彷彿永遠都靠不近……但這彷彿永遠靠不近的距離,在又一個一分鐘裡,被影子征服了。
影子將他環住,用力往他嘴裡吹氣。
眼前模糊的霧稍稍拂開了,他看見一張臉。
他的視線看得不是很真切,但那張臉又分明真切的出現了。
因為早就記在心裡的,所以剛見輪廓,大腦就自動將所有細節,一一補全。
視野恢復了,身體的感知也跟著復甦。
對方的身體緊貼著他的身體,他們的心跳從兩道涇渭分明的路徑一路向中間位置靠攏,再到重合一體。
紀詢牽扯嘴角,沖人露出一個模糊的笑臉。他感覺到對方的手已經扶向他的手腕,而他也豎起指尖,費力晃晃。
那隻手停頓一下。
於是紀詢知道了——霍染因已經發現,夾在他指尖的鐵絲,和開啟的鎖頭。
所以。
雖然有點慘,但也沒有那麼慘。
他嘴角的笑容,變得得意一點點。
手的鎖鏈解開了,還有腹部和雙腳的。
霍染因剛剛伸手去扯纏繞在紀詢腹部的鎖鏈,一道微光突然射穿黝黑的海水。
這次,紀詢真的看清了霍染因的臉。
熟悉的臉,放在心裡描摹的臉,給他帶來瞭如同他想像,又遠超他想像的慰藉。
但是,為什麼會有光?
是風雨止息陰雲消散?
不,不是。
他費力轉頭,看見了海的遙遠位置出現了一艘船。
那是警方的船嗎?
可是至少警方的先頭部隊,應該乘坐直升機。
那麼——
捆在身上的鎖鏈霎時收緊,紀詢再度被拉扯出海面,他最後感覺到的,是霍染因倉惶向他伸來的手指,手指劃過他的臉頰,像一道躍在晦暗深海中的彩虹,以燦爛的光彩,悅動的熱力,驅散他身體裡所有痛苦與疲憊。
他被重新拖上甲板,濕漉漉躺在保鏢群中,一位保鏢,拿著開了保險的槍指著他。
他看著柳先生,指示阿邦,向遠處突然出現的那艘船,打了求救的燈語。
第二八二章 燈塔。
碰觸到紀詢臉頰的手指,帶起了過電似的暖意,可這種安然的溫暖只在霍染因手指上停留一瞬,一瞬之後,紀詢被拖出海中,拖上甲板。
眼睜睜看著這一幕,錯手而過的憤懣差點讓霍染因失去理智,企圖上浮抓住紀詢,或者跟紀詢一起被抓上去。
但是沒有意義,沒有價值。
浮上水面,不會對現有的局勢有任何幫助,只會讓他和紀詢一起,落入敵人的手中。
他將自己埋在水裡。
窒息。
伴著他成長,根深蒂固纏繞他的弱點,在這時候彷彿又變成了優點。
他能夠長長的,長長的潛伏在海里。
讓冰冷的海水,四面環繞著他,於昏昏惑惑的水域裡,強迫自己將因為無法解救紀詢的自責和懊悔,一點點吞嚥下去,如同吞嚥一片片刀片。
沒有意義。
糾纏失敗,沒有意義。
冷靜點。
冷靜點。
你是來救紀詢,不是來跟紀詢一起死的,一起死不難。
最艱難的,是等待。
眼睜睜的等待。
等待著可能出現的機會,和可能出現的厄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