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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說著,他幽幽輕嘆,眉峰疏淡,那空靈目光和神態彷佛陷進自身回憶中,有著自身才知的喜怒痴癲。
雍天牧不發一語,對方提及他早逝的母妃,他心緒未受波動。
對他而言,「娘親」這樣的角色並不存在他生命中,不悲不喜,無歡無惡。
然,令他在意的是耿彥提及過往時顯露而出的情懷,寂靜中,有什麼纏綿著,於是一直在寂靜中,靜靜喜歡。
雍天牧氣息突亂,他竟是……竟在害怕。
他怕那種默然無語的喜歡,他要的喜歡是坦率的、明亮的、飽滿的,甚至是亂七八糟鬧騰著的那種喜歡,就像……像走進他心裡的那個姑娘,常是不按牌理出牌卻也直來直往,搞得他內心雞飛狗跳卻也招來蝶群翩翩起舞。
命中若然無她,他將如何?
命中若得而後失,失不再還,他將何往?
「安家那姑娘,她在哪裡?」問聲凜冽,對方是寂靜或狂亂,他沒興趣探究。
耿彥似教他這樣一聲喝問,神識陡返,斂眉狀若思索,自問般道——
「是啊,那姑娘在哪兒呢?殿下的母妃自懷上後總是說,肚子這孩子流淌著南族夜靈的血,是僅餘的一絲希望了,盼夜靈訪夢的傳說再起,盼南族夜靈再續夢魂……殿下很好,是有福之人,夜靈願訪,而殿下願學,終是造就你一身本事,據聞還能習得『他心通』之術,那麼,你且說說,安家大姑娘此際身所何在?殿下可有法子進到為師的心思中,尋得些許蛛絲馬跡?」
雍天牧不會「他心通」,他很清楚,從未在夢中習得此術。
他內心慌亂,再難強作鎮定,一向堅實的無形護牆正因耿彥言詞間洩出的意圖裂出道道隙痕,傾頹僅在瞬間。
忽地,眼前之人陡然發招,暗紅身影似凜風疾撲而來!
雍天牧心有所繫不敢使強,面對一連串凌厲攻擊只敢採守勢。
要耿彥的命並不難,但殺不得,在未問出安志媛的下落前,他不能死。
「殿下得快些了,安姑娘如今處境,怕是等不到你前去相救。」
「殿下僅守不攻,心中有所躊躇,為師瞧安姑娘是無指望了。」
耿彥殺招未歇,口中挑釁頻頻,碧落軟劍一招靈蛇吐信,劍尖驀地被雍天牧以指扣住,一股渾沉內力立時順著軟劍劍身襲向持劍者,耿彥瞬間難以擺脫,卻聽他仍笑笑地艱澀言道——
「那安家姑娘,殿下實難救到,她已死去,在濃霧到來之前便死在我手裡,殿下信不?」
完全聽不得這樣的話,雍天牧搖搖欲墜的冷然表情終至坍塌。
龐然的驚怒揚起千丈濤兜頭打下,「啪」地厲聲一響,軟劍斷在他兩指之間,雙臂暴長,指節突出的兩掌猛地箝住對方,五指按在那頭蓋骨上,另五指掐住對方咽喉,下一瞬即能扭斷對方頸椎。
不能殺……
靈臺混沌,但潛在深處的意念微弱提點。
那抹意念既微小亦強大,扯住他瀕臨崩潰的神識,在混亂中有什麼閃爍而起,他本能觀之,乍然在對方身上見到訪夢的那抹夜靈。
那些閃動的光點他再熟悉不過,是氣與血在任督之間以一種神妙之法循而環之,他迷惑過、琢磨過、欲參參不透,某一日突然就悟出了、明白過來了,起因在情。
刷——
耳中忽聞怪聲,短促尖銳,事變在肘腋之間,霧隱山的濃霧似一個眨眼便將人捲入不歸處。
雍天牧在迷霧中張眼,再度面臨的竟是另一番景象——
「他有病,這裡有病,你可知?」
那是耿彥的聲音,再清楚不過,他卻覺聲音是從自個兒嘴中道出,而那聲音所說的「他」指的是誰,雍天牧竟也再清楚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