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話·上 獨孤孤獨(第1/3 頁)
“武”字有多層諡法:“誇志多窮曰武”,即窮兵黷武也,此乃“武”之淺意——暴力;“克定禍亂曰武”,則止戈為武也,彼為“武”之深意——武德。兩種諡法褒貶不一,反映的是人們對“武”不同層次的理解。在涉世未深的天真孩童眼裡,成人之間的干戈恐怕皆是暴力所為,然於久經大國角逐的謀者而言,武之功德則備受推崇。
常年周旋於中原與突厥武力博弈中的長孫晟即為後者。
在敵我之間,長孫晟正如“武”之諡法一般,亦正亦邪。於國而言,長孫晟以奇謀分化突厥,深受天下豪傑讚譽。可對付夷敵,長孫晟則好比邪惡的魔鬼,詭計多端手段毒辣。他可以表面奉迎禮待自己的沙缽略可汗,暗中則引誘其弟內附從而孤立沙缽略;他可以悉心教習突厥子弟騎射,背地裡卻利用其信任騙得他們唯聽是從;他可以與突厥諸貴稱兄道弟,可兩軍交戰時,他會毫不手軟地行毒於突厥飲泉之上,致其人畜多死從而大獲全勝。
連月來,捲土重來的步迦可汗頻擾隋邊,氣焰頗是囂張,此次更是渡河突襲啟民部,擄六千口男女、二十餘萬雜畜揚長而去。
滔滔黃河水奔騰向東,猶如滾滾狼煙席捲而去。幾個身披鎧甲的將士騎馬立於河邊望著敵軍遠去的方向,商計著克敵之策。
“兩軍混戰數月,軍士疲弊已久。賊帥思力俟斤既掠人畜而去,步迦必不再擾啟民。所謂窮寇莫追,我軍安撫啟民畢即可引還。”大將軍梁默建議道。
“不然。”長孫晟止道,“步迦屢次入寇,若任其掠奪必長其志,突厥餘部或盡附之。某以為當乘勢追擊。”
梁默道:“步迦雖曾受挫然兵力尚強,恐難一舉殲滅,且我軍連月苦戰士氣低迷,再若追擊恐勝算不大。”
“我軍可選精兵輕騎追之。”
“若被伏擊豈非功虧一簣耶?”
“思力俟斤攜數萬人畜必行不遠,且陣不整易破之。我軍可分兩陣,精卒佯眾追趕,迫其趣至間道以絕伏兵;騎兵直擊其背,趁賊不備聚而殲之。”
“此法太過走險,……”
一直沉默遠眺的行軍元帥楊素終是開口:“長孫將軍之策可行之。”梁默聞言這才未作反對。
於是,楊素依計帥諸軍合力追擊思力俟斤,長孫晟與梁默轉戰六十餘里殺敵數千,大破賊軍。思力俟斤大懼,趁隋軍忙於降俘率餘眾向北逃竄。
梁默手執火燭,道:“天色已黑,思力俟斤或設伏暗處,不若天明再擊之。”
楊素藉光察看地圖,凝眉道:“若明日再追,思力俟斤或已入西突厥轄內,我軍再難進攻……”抬眼見安撫降兵的長孫晟秉燭而來,詢道,“降眾安否?”
長孫晟揖道:“某已傳元帥優撫之令,俘眾皆願歸附。”
知其尤善勸降,楊素並不擔心,卻被立於其旁的兩位胡將勾起了疑惑:“此二將為誰?為何不曾見過?”
“此乃某之故友,今願歸附我軍。思力俟斤既奔疲,必以我軍棄走伺機休整。他二人可領我等偽作敵軍混跡其中,待其頓舍未定突襲之。”說著長孫晟拱手請道,“某請率兵混入敵軍,生擒思力俟斤!”
楊素捋著髯須深思,臉色稍顯為難:“降者甚眾,須加安撫以絕後患。突厥人信於長孫將軍,若將軍出營恐人心浮動……”因笑道,“二位將軍領眾退守安撫,令賊人誤以我軍退去。素則親擊思力俟斤,二位以為如何?”
梁默拱手道:“全聽元帥調遣!”
長孫晟心知楊素專以智詐自立,斷不會失此立功之機,且與人稍有過節必會詰難,因道:“但聽元帥之令。”
“善。”楊素嘉許地笑看二人,又朝柱國張定和令道,“請張公領兵另從別路趨至,共我等進擊賊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