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話·中 唐公次子(第1/3 頁)
自商周輪換,到五霸七雄;從秦漢更替,至三國兩朝。華夏中原由分到合,再經合至分,千百年間彷彿從來不會萬世一脈。因此,當秦始皇作著“朕為始皇帝,後世以計數,二世三世至於萬世,傳之無窮”的春秋大夢時,一介氓隸陳涉卻懷著“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不平,敢以疲弊之眾揭竿攻秦……
華夏自誕生起便在各族融合中不斷壯大,從而開闢出廣袤富裕的文明大地。中原人與生俱來的進取之志如同一顆種子深深根植於血脈裡,特別在被他們看重的道德秩序遭到破壞時,反抗天命的種子便會悄悄萌芽。就如見到始皇帝的萬千儀仗時,年少的項羽並非甘心臣服,所想的卻是“彼可取而代之也”。
西晉五胡亂華後,楊隋終於結束了將近三百年的分治。然而,二十年的短暫統一併未完全澆滅人們血液中反抗的火種,特別值此崇尚英雄之際,隋皇楊堅倚皇帝外祖之親,趁輔政重臣之便,逼退年幼的外孫禪位於己,不費吹灰之力巧取豪奪了宇文氏江山。其取江山之易,天下豪傑恐是不服的,若再有天命之讖,大抵皆會沾沾自喜,幻想著有朝一日一呼萬應的榮耀。故也不難理解當李淵聽聞將有天命後,內心頗為自得。而時值十六使受命出巡,誰人不知十六使名為巡視各省風俗,實則監察各地有無叛逆,故李淵欣喜之餘更多的卻是不安。
“史世良必須一死!”李淵驚坐起,稍顯睏倦的語氣裡透著十分堅定。
因方就寢,入眠尚淺的竇氏亦被驚醒坐起,輕撫著他因作噩夢起伏的後背,緩道:“史世良聞名岐州,若是暴死恐將引人起疑。”
李淵沉思,問道:“倘使元氏病死,史世良殉情如何?”
竇氏沉默,答道:“妾將處理此事,郎君全心造塔即可。”
“嗯。”李淵擁著妻子躺下,將她往懷裡緊了緊,“若真有天命,亦不負汝多年夙願……”儘管心底對於“復仇”二字莫名抗拒,然聞史世良之言後,除卻自負,李淵亦有幾絲欣慰,至少在人皆稱美的妻子跟前,他終算有了些許底氣。
竇氏聞言動容。他雖對自己言聽計從,心底卻自有一番見解,只因不願爭執,便依著自己的性子。想來也是,她恨不能食其肉飲其血的仇人竟是其姨父母,任誰也無法泰然處之,但他卻從未指責自己對楊氏甚至獨孤氏的咒罵,於此她是感激在心的。然而竇氏其人心氣極高,在丈夫面前她從不屑作小女子情態,故雖動容於李淵的支援,卻也只回以輕撫其背示意他安心入睡。
到底想聽她金口吐出嬌言,雖料其一貫淡然如此,李淵心中仍稍失落。不過早年喪父的經歷令其善於體恤母親的不易,從而衍生對他人報以寬容的心態。加之近日情致頗高,心底的失落也就一閃而過。其既不肯回以秋波,倒不如自己主動索取,便攬了那尊高傲倔犟的美人入懷,顛鸞倒鳳一番,很是受用。
就在李淵夫婦懷著美好願景和如琴瑟地在岐州經略時,遠在都城大興的長孫晟亦在不動聲色地綢繆滅夷大業——突厥。
突厥之先祖,本平涼雜胡,世居金山之陽,為柔然鍛奴。西魏時,突厥破鐵勒、滅柔然,一統鐵勒與漠北地區,建立突厥汗國。當是時,中原正值南北各朝並立,因懾突厥之強兵均無暇北顧,為突厥汗國擴張提供良機。同時,各朝欲借突厥之力打擊對手紛紛向其稱貢,突厥由此獲益巨豐從而不斷壯大,幾百年間深為中原大懼。
隋統一以來,長孫晟借突厥內部矛盾,以“遠交近攻、離強合弱”之上策,以夷制夷使得突厥各部猜忌,紛紛歸附楊隋。而與隋帝國對峙的步迦可汗自去歲敗走後再無動作,一直為長孫晟心中最後一患。
今夏五月,達頭部九萬突厥男女前來歸附,這才將長孫晟的目光從持續幾月的舍利感應中又收回到滅夷大業上。但因連月來諸州屢有山獠作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