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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知道他的年紀,她會以為他只有二十歲。
容姨端來兩碗小餛飩放到他們面前,梁蟬的那碗果真比邵霖風的多。
梁蟬拿起勺子,撇了撇湯裡飄著的紫菜和蝦皮,入口前先問:「要不換一碗?」
邵霖風已經舀起一顆餛飩送進口中,話音因此含糊:「高三生辛苦,多吃一些,而且你太瘦了,風一吹就要跑了。」
沒有那麼誇張吧。梁蟬吹了吹餛飩,眼睫低斂,只當他在說玩笑話。
來到宜大附中的第一場考試,梁蟬前所未有的緊張。父母過世前很少過問她的成績,她在學校能夠名列前茅全靠自覺。她也不是那種天賦過人的學霸,每進步一分,都是她在夜裡刷題到後半夜的回報。
以前面對考試遊刃有餘的她,這次在考場上頻頻走神。她坐在靠窗的座位,天邊赤橘色的火燒雲勾起她對那場大火的回憶,卷子上的字變成模糊的影像。
結果在意料之中,她考出有史以來最差的成績。
分數出來那天,回家的路上,梁蟬愧疚不已,把臉藏在膝蓋間,彎下腰去,前胸和併攏的雙腿相貼。
司機以為她身體不舒服,問了兩遍需不需要去醫院。
梁蟬搖頭,悶聲說:「不用。」
班主任會給她的監護人打電話嗎?她該怎麼跟邵霖風解釋?他花心思送她進最好的學校,她卻沒有用最好的成績回饋他,他會後悔做出這個決定嗎?
感覺到車在慢慢停穩,梁蟬坐直身體,調整呼吸,下車去。
邵霖風在客廳裡,雙腿交疊坐在沙發一角,腿上攤開一本書,薄薄的木質雕花書籤在指尖翻轉。
他抬起頭,直直地看向她:「回來了。」
梁蟬駐足,彷彿回到幾天前的晚上,他說一句「回來了」,然後問她「新學校還適應嗎」,那麼溫和。
「嗯。」梁蟬侷促地走過去,在他開口前坦白一切,「我這次考試沒有考好,對不起,我下次一定會努力。」
這是她醞釀了一路的話,沒有掩飾考差的事實,也沒有為自己考差了找藉口。
邵霖風很意外,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來——挑高了眉毛,甚至於他整個人都定住了。
兩秒後,他才像是被人解開穴道,放好書籤合上書,看著梁蟬認真地說:「為什麼跟我說對不起?」
梁蟬的腦袋低垂到最大限度,下巴戳在兩條鎖骨間,聲音低得需要仔細辨認才能聽清她說了什麼:「我考得很差,辜負了你的期望。」
邵霖風就像她的朋友,沒有一絲長輩的架子,拍了拍身邊的沙發,對她說:「過來坐下。」
梁蟬猶豫了下,坐去他旁邊,中間隔開的還能再坐一個人。
「我對你沒有期望。」他的手指白淨修長,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掌心搭在膝頭,推心置腹道,「小蟬,你只需要對自己負責,其他人不該在你的考慮範圍內,別給自己設定太多框架。」
考慮得越多,壓力就越大,小小年紀要活得明媚開朗一點,好好享受人生中只有一次的十八九歲。
梁蟬點點頭,嗯了聲,不知不覺間耳朵紅了。不知道邵霖風注意到沒有,她自己用手撓了撓,讓人誤以為那是蚊子咬的。
「廚房裡留有粉蒸排骨和粢飯糕,肚子餓了就去吃一點。」邵霖風端起茶几上的紅茶,放得久了入口微涼,他只喝一口就擱下,像叮囑貪吃的小孩那般,「別吃太多,那個不好消化。」
容姨不在,梁蟬自己去廚房拿碗筷夾起蒸鍋裡的熱食,發洩般咬了一大口,嚼兩下,嘗到了食物本身治癒的味道,咀嚼的動作慢了下來。
邵霖風他……怎麼會知道她喜歡吃這兩樣?
她確信自己沒告訴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