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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文傑沒好氣,便有點兇,「我還想問,你怎麼在這個鬼地方?」
他這輩子極少發火。
何清臉上的驚訝漸漸褪去,換上失望的神情,眉眼間的哀傷就像山雨欲來時壓在半空的烏雲,濃得連大風都吹不散。
柳文傑一怔,以為自己剛才說重話了,「抱歉……水好冷……」
三月的天氣,即使艷陽高照,溫度也只有十多度。
何清沉默,他伸手拉了她往岸邊走,強硬的把她帶上去。
柳文傑撿起眼鏡帶上,「遇見什麼事了?這麼想不開。」
何清抱膝,牙齒打顫,瑟瑟發抖。
他把丟在地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扶起她,找了塊石頭坐下。
女人低頭抱胸,姿態防備。她烏黑的發滴著水,白淨的後脖上有一顆黃豆大小的痣。
柳文傑搓了搓鼻子,居高臨下看著她。
這個女人是安了心尋死的,跑這麼遠,地方又偏僻,四周連個人影都沒有。
要不是他一時好奇跟過來。這會她恐怕已經見閻王爺了。
柳文傑問:「你叫什麼名字?」
她聲音很小,「何清。」
他聽力好,「何清。」
頓了下,「你為什麼自殺?」
當然沒有得到回答。
柳文傑說:「你連命都可以不要,還怕把事情說出來嗎?也許我能幫你。」
何清肩膀動了動,捧著臉,無聲的哭起來。
柳文傑沒有安慰女人的經驗,好一會,才試圖去抱他。
沒討到好,被何清一把推開,一屁/股坐到地上,疼得直叫。
「你一個女人哪來這麼大力氣。」
何清一肚子怨氣,梨花帶淚,「都怪你……要不是你突然出現,我就解脫了……我活的這麼痛苦,為什麼不讓我死了一了百了!」
她這輩子也極少發火。
柳文傑被劈頭蓋臉一通責怪,忘了屁/股/上的疼痛,愣住了。等到反應過來,沒忍住笑了,「你有勇氣死,為什麼沒勇氣活著面對生活?」
何清臉色白了又白,眼睛卻紅得要命,呢喃,「你懂什麼?」
她被折磨得快瘋掉了。
每天都生活在不安中,害怕楊三抖出那不堪的秘密。到了夜裡噩夢不斷,人人譏笑嘲諷——
「何清是被搞過的破鞋。」
是怎樣的心情?
就如在空中細鋼絲上行走,底下便是萬丈深淵,深淵之中,鐵刺橫生。她懸著心吊著膽,沒有一秒安生。
她也去找過楊三,問他是怎麼知道的?
原來那年,楊三也住在那兒。兩個混混是他的室友。
由於房子不隔音,楊三清楚聽見他們的策劃,並且偷偷跟著,目睹了一切。
他說想救她。可是他沒有。
他說不會告訴別人。可他也曾拿這事威脅她。
何清不相信楊三。
而且,萬念俱灰。
出事後,她曾做過假設,如果自己不是一個人,如果當時有路人經過,她一定會被拯救。
怪只怪自己命運不好。
楊三打破了她的幻想。
這個世界就是黑暗的,人的心不僅險惡骯髒,還冰冷如石堅硬如鐵。
這麼苟/且活著,噁心透頂。
何清覺得,自己快撐不下去了。
直到中午,因為母親又一次講阿慶哥的閒話,她聽不過去,便頂了兩句嘴。
何母心裡不痛快,便說了一句,「這也不能說那也不能說,你每天這麼裝著心事,跟死人有什麼區別。」
何母一時嘴快,說完馬上就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