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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闊天地,大有作為的標語,落實到他身上就只是字,十五歲的少年,頭一次意識到自己不過是個普通人,他手無縛雞之力,於現狀並沒有任何意義。
或者說,脫離家庭環境,他也無非是最普通的人。
許淑寧察覺到他的沮喪,扭過頭說:「起碼你拎的是重的那邊。」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抬著扁擔,總有個輕重之分,他儘量承擔更累的那部分,不得不說是十分貼心。
人生在世,能做的無非都是小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大英雄,許淑寧講不出什麼大道理來,鼓勵道:「你幫了我。」
梁孟津具有良好的品德,這在他看來不過是以男人的身份作出的選擇,壓根談不上什麼幫。
但此時此刻,還是讓他得到些許安慰,彷彿自己的形象也高大許多,整個人鬆口氣。
那種頹唐一掃而空,才有年輕人的氣質。
許淑寧覺得他還是應該更朝氣蓬勃一點,說:「下午摘粽葉,你去嗎?」
很快要端午,大家琢磨著包點粽子,但都很忙,她索性承擔起準備工作。
梁孟津怎麼可能讓女孩子一個人幹活,馬上點點頭。
吃過午飯,他們背著筐上山去。
這時候能出來忙活的,也多半還是早上那群孩子,雙方自然巧遇。
西瓜皮看到梁孟津眼睛一亮,揮著手叫大家幫忙,很快薅滿滿一筐的粽葉來。
梁孟津多少有些茫然,他侷促地說著「不用不用」,卻沒能成功拒絕,明明是被幫助的那個,反而看著可憐巴巴的樣子。
許淑寧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一個勁道:「沒事沒事,我們自己來。」
但對著小孩子,態度沒辦法太強硬,況且彼此還有溝通障礙——方言和普通話之間是一道天塹。
如此一來,就好像佔誰的便宜似的。
梁孟津可不是這種人,立刻伸手掏口袋。
西瓜皮本意是感謝他早上的糖,手在衣角上搓搓,到底沒能扛得住渴望接過去,還是早上的如法炮製。
哪怕一人一點碎角,吃得也很開心。
梁孟津更是喜悅,拍拍身上的灰要走。
誰知道西瓜皮拽住他說:「有紅角子。」
紅……餃子?
梁孟津心想本地還真是稀奇,居然連餃子都有紅色的,但再怎麼說也是糧食做的,他哪能要啊。
他道:「不用,你們自己吃吧。」
西瓜皮卻不是這個脾氣,幾個孩子圍上來推搡著他們向前。
許淑寧不知所措,拽著筐的背帶道:「這是去哪裡呀?」
小朋友們的普通話也就那樣,語速還各個快得像百靈鳥。
許淑寧壓根聽不懂,只知道他們不是壞人,無奈地繼續走。
梁孟津突然生出對她的愧疚來,覺得是自己找回來的事,心想再不回去趕不上餵豬了,那可是宿舍的寶貝疙瘩,少吃一口就哼哼唧唧的鬧脾氣。
好在東拐西繞的,隊伍終於在某處停下來。
其實不用說,梁孟津也看出來是什麼,他遲疑道:「楊梅?」
西瓜皮這才知道原來普通話不能叫紅角子,連連點頭說:「也是甜的。」
看得出來,這是孩子們的秘密地盤,一年一度的收穫是他們最大的慶典。
許淑寧為自己剛剛的煩躁很是抱歉,摸摸西瓜皮圓溜溜的腦袋,這才發現他還有雙大眼睛,鼻樑也高高的,臉洗得很乾淨。
長得真是怪可愛的,也頗有老大的氣質。
不過笑起來,又有著孩童特有的天真和開朗,西瓜皮咧著嘴說:「好甜的!」
梁孟津嘗了一個,確實是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