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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地知潔高來到病房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那是一張疲倦的、屬於年輕男人……或者男孩——伊地知潔高看不太出來對方的具體年齡,有西方血統的人總是顯得更成熟一點——的臉。對方大概是混血兒,面容雜糅了東方人的柔和輪廓與斯拉夫民族深邃的眉眼,假如這人能回家倒頭睡上個一天一夜,刮一刮鬍子,再脫掉病號服換件足以遮掩瘦削身材的大衣,相信還是有不少漂亮女孩兒會看在他那雙溫柔憂鬱、就像是某種溫馴動物的琥珀色眼睛的份上,樂意與他約會的。
年輕人那頭半短不長的頭髮亂蓬蓬地散落在陽光裡,淺亞麻色的發梢被光照的就像是要燒起來了一樣,伊地知潔高看著對方神情怯弱而不安地蜷在護理床上,下巴掛著氧氣面罩,氣管插管的刀口還在往外滲血,一副虛弱的馬上就要歸天的模樣,某種熟悉的頭痛籠罩了他。
這種頭痛大概叫做社畜的煩惱。
「啊啊總之他要是醒了的話伊地知就去幫我看看啦,應該沒什麼大問題,那傢伙雖然是個受肉但是看起來超——弱的,感覺一根手指就能弄死哦?」某個麻煩又任性的傢伙一邊大嚼著什麼東西一邊含含糊糊地對手機那邊的輔助監督說道。
世界上所有的咒靈對你來說都是「超——弱」的好不好!伊地知潔高想要咆哮,可是他不敢,於是他只能苦著臉抱著一堆麻煩得要命的審核資料去看望那個掉進海里的倒黴蛋。按照慣例發現受肉得上報給咒術界高層,僅有少部分能找到人解決,大部分都是殺了草草了事,輔助監督也搞不懂為什麼最後變成自己去交涉——伊地知潔高盯著對方濃密的睫毛想:俄羅斯人啊……不會造成什麼外交糾紛吧?
不過很快他的這項煩惱就消失了,並且變成了一個更大的煩惱:「斯米爾諾夫先生,您提供的電話都是空號,根本打不通。」伊地知潔高滿臉疑慮地盯著對方。
倒黴蛋先生倒是很配合他的工作,甚至對咒術界的「幫忙與救助」表達出了十二分的感激,這種正常至極、充滿人情味的表現簡直要令曾經飽受五條悟折磨的輔助監督先生感激涕零了——直到他在確認對方身份時發現這位溫柔好說話的俄羅斯青年給出的電話都是空號,地址全是不相干的地方,連人名都是查無此人。
伊地知潔高面無表情。
我懷疑你在驢我,而且我有證據。
結果對方比他表現的還要崩潰:【不、不……從來沒有實驗證明e003會產生這種效果……這不可能!】
伊地知潔高:「……」聽不懂,感想是俄語真是門講究舌頭靈敏度的語言。
輔助監督嘆了口氣,換了英語安慰他,這位西裝革履的社畜的英語口音可比那位醫生先生標準多了:「斯米爾諾夫先生,請您冷靜一點。」
以利亞已經聽不見對方在說些什麼了,他只覺得自己周身被浸入了冰冷的水裡,就像是不曾從那片海域中逃脫。在執行這次任務時他曾想過自己會死,會瘋,但是他從未想過自己會跨越世界的界限,獨身行走於陌生粒子架構而成的荒蕪洪流。哪怕他也曾暗暗希望過自己能脫離研究院的管控,養一隻貓,靠汽車修理或者去高中教書過活,過上正常人般無趣平淡的日子,但當荒誕的玩笑話突然間以可笑的方式變成了現實,這巨大的孤寂與恐懼感讓他宛若駭然發覺頭頂之劍的達摩克利斯,被那殘酷的現實震得心神俱裂。
可笑的狗,可悲的狗,可憐的狗。一個聲音在心底冷冷地嘲諷到,失去脖子上的項圈便足以讓你不安到夾著尾巴團團轉,惶惶不可終日地哀嚎——那聲音如此溫柔而輕蔑地輕聲問他:哪怕異常如你,也會死死攥著那最後的、來自正常同類的憐愛與關懷麼?
【以利亞,聽著,以利亞。】謝切諾夫教授嚴肅地看著他,老人藍色的眼珠閃爍著某種令以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