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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那座探出海面的高崖,不由得泣下沾襟。
怔了半晌,馮慎從懷中掏出一壺酒來,慢慢地揭開蓋子,向海中傾灑了一半。“二位大哥、諸位兄弟……來時經過此地,咱們是何等的意氣風發,何等的躊躇滿志啊……然自不鹹一役,咱們卻是陰陽兩隔,呵呵……不提啦……喝酒!大夥喝酒!”
馮慎說完,把臉一抹,將剩下的半壺酒,盡數倒進嘴裡。酒入愁腸,馮慎頓覺有些醉意上來,正想將空酒壺拋在海中,眼角卻瞥見,身邊竟不知何時起立了個人。
那人四十上下,舉止打扮有些洋派。他見馮慎望向自己,遂微微一笑。“小兄弟,你年紀輕輕,不該如此的長吁短嘆哪!”
馮慎亦笑道:“呵呵……這位先生,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啊?”
那人輕嘆一聲,“小兄弟,我想我能猜到你在想什麼?”
“哦?”馮慎道,“那先生不妨說上一說!”
那人手扶欄杆,有些出神地望著遠方。“三年前,我有個志同道合的好友,因他所追求的道義而身死。我得知訊息後,便為他寫了一首輓詩,小兄弟,你有興趣聽上一聽嗎?”
馮慎點了點頭,“先生請講。”
那人負起手來,輕輕吟道:“半壁東南三楚雄,劉郎死去霸圖空。尚餘遺業艱難甚,誰與斯人慷慨同?塞上秋風悲戰馬,神州落日泣哀鴻。幾時痛飲黃龍酒,橫攬江流一奠公!”
“幾時痛飲黃龍酒,橫攬江流一奠公……”馮慎自唸了幾遍,問道,“先生,你是做什麼的?”
那人道:“我原來是個大夫,如今還想當個大夫!”
馮慎不解道:“這二者,有何區別?”
那人道:“之前做的是治病救人的大夫,現在心大了,便打算當個救國的大夫!”
“救國的大夫?”
“不錯!小兄弟,你是打遼東過來的吧?那你有沒有瞧見,遼東屢遭外寇侵襲,已變成了什麼樣子?”
馮慎將拳頭一攥,恨道:“烽燧所至,村舍為墟。縱橫千里,幾同赤地!”
那人點頭道:“那些觸目驚心的慘象,不正如人身上的膿瘡惡癬嗎?”
馮慎長息道:“先生,這個國家不光表有瘡癬,內亦有癰毒啊……”
那人正色道:“在我的眼中,國家如我生母,她現在雖老雖病,我要做的是養她醫她,而不是棄她於不顧!小兄弟,你說的不錯,她體內確有癰毒!然那癰毒不是旁的,正是那昏暗的朝廷!我之所以要當救國大夫,便是打算將那‘癰毒’拔除殆盡,令乾坤清朗,使得百姓安居!”
馮慎心中一顫,向著那人一揖。“敢問先生尊姓大名?”
那人笑了笑,道:“小兄弟不必客氣,鄙姓孫,單名一個文!”
(第四卷 《傲絕天下》終;全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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