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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時還年幼的莫昱飛卻對此不以為意。
又或者說,習以為常。
陳玄在驚訝和憤怒過後,拉著他的小朋友離開了那條舊弄堂。
「你餓不餓,」他彎下腰問他,「叔叔帶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他面前那雙黑漆漆的大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
陳玄在那天離開前給莫昱飛留下了自己的手機號碼,囑咐他有事可以隨意聯絡。
兩周以後,他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策。
這孩子根本沒有手機,家裡也不見得有電話。在那天帶他去吃飯時他甚至告訴陳玄自己根本沒有任何零用錢。
陳玄當時想要給他,可他不肯要。說是回去若是給他爸看到了,會被拿走。
他好像根本不具備聯絡自己的條件。
於是陳玄又像上次那樣,循著地址,橫跨過大半個城市,千里迢迢趕去找他。
可到時已經人去樓空。
住在他們家隔壁的阿婆正在門口擇菜,上下打量了他幾遍後主動開口問道:「小夥子,你應該不是來討債的吧?」
她告訴陳玄,那個男人一個星期前因為藏毒被警察帶走了。而他的幼子似乎是被他們家的一個遠房親戚給領去了。阿婆對那家人的資訊一概不知,只說聽口音和打扮不像是市區的。
對陳玄而言,可謂杳無音信。
他在隱隱的擔憂中度過了整整半年,突然有一天接到了一個陌生的來電。
號碼是個固定電話,陳玄在接聽以前以為會是廣告推銷。
按下確認通話後,對面傳來了嘈雜到讓人覺得輕微不適的背景音。就在陳玄想要結束通話時,那一頭響起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
「叔叔,你還記得我嗎?」
陳玄在如釋重負後又感到了強烈的欣喜。
「飛飛你在哪兒?」他問。
做了兩個小時長途汽車,接著轉搭了一輛小巴士,下來順著破舊土路走了半個小時後,陳玄終於又見到了那個讓他放心不下的小朋友。
他一直記得莫昱飛在見到他後瞬間哭出鼻涕的可愛模樣。
當他就像每一個不合時宜的中年人那樣把這令人感到尷尬羞恥的童年段落講給當事人時,已經上了高中的莫昱飛臉紅了大半截。
然後他小聲說:「叔叔你別笑我呀,我那時候真的很想你。」
於是原本確實帶著幾分調侃之意的陳玄反而成了更為僵硬的那個人。
「我那時候都不確定你還記不記得我……一直想給你打電話又一直不敢。你給我留電話那張紙我像寶貝一樣存著,每天拿出來看一看,號碼都背下來了也捨不得丟。」
陳玄咳嗽:「過去了過去了,不說這些了。」
可莫昱飛非要說。
「雖然在那之前我們只見過一面,但叔叔你已經是這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了。」
陳玄說不出話。
他那時候也無非是帶他去吃了頓飯,陪他聊了會兒天,想要給他一點零花錢都還沒順利給出去。
他的那一點點好,無非是在許許多多的不好之下才被襯托出來的。
被鄉下親戚帶走的莫昱飛過得非常糟糕。
他在每天上學前放學後都要幫著幹活,完全抽不出任何時間做作業和複習功課。但更可怕的,是周圍人的態度。
村子裡和學校裡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勞改犯的孩子」。大人們尚且只是背地裡竊竊私語,但孩子們卻不會對此加以掩飾。
「我爸爸說我不可以和你一起玩。」
「你媽媽是自殺的?她為什麼自殺?」
「我聽他們說你媽媽其實是被你推進河裡的!」
莫昱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