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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必然帶有這個國家文化中某種深層的情愫,朦朦朧朧的,說不清,道不明,但它分明就是這個國家的特色風景。”
森換了我的視角再次望著湖面:“照你這麼說,自然風景也像樂曲,它有樂譜形式,但沒有具體歌詞,可以有無數解讀的可能性?”
我:“是的。難道你不覺得看到英國的湖光山色就會想起華茲華斯?看到英國荒原就會想起簡·愛與羅道爾夫淒厲的愛情?看到英國寒冬的田野就會想起德伯家的苔絲?”
森接著我的思緒:“看到西伯利亞嚴寒的曠野就會想起《復活》中瑪絲洛娃的苦澀?看到中東金燦燦的沙漠就會想起紀伯倫?看到義大利的島嶼和海濤就會想起誇西莫多?看到美國南方的莊園風景就會想起《亂世佳人》?”
我也接著他的思緒:“對呀,看到日本的海島風景就會想起川端康成的小說,看到南美風景就會想起聶魯達的詩。我們總會把頭腦中已經形成的對於一個地域的文化印象投射到它的自然風景上,就像賦予一首抽象的樂曲以具體的歌詞一樣。”
森:“但這種自然風景中地域文化的區別是難以言說的,似乎只存在於人們的潛意識中。”
我:“潛意識的直覺有時是非常準確的。我一看見這片湖水,就自然而然想起華茲華斯那些清麗的詩句,想起他詩中的露茜。他曾在詩中寫道:‘我曾在陌生人中間做客,/在那遙遠的海外;/英格蘭!那時,我才懂得/我對你多麼摯愛……’”
我望著湖水念著華茲華斯的詩句,淚水漸漸蒙上了眼睛。
森:“你又來了。”
我:“我思念東方,思念遙遠的家鄉!”
森:“前幾天你還說要在歐洲住下來,怎麼這會兒又思鄉起來了?”
我:“其實都是同一種感情,就是人生的疏離,漂泊的無根。我需要回到一個固定的點上安居。在家鄉時我從來沒有這種感情,是出來後才有的。”
森上來溫情地摟住我,捋了捋我的後背:“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孩子!我理解你,是有一些情感,在離開它的時候才會發現。”
歷史的終端必然拴在現實生活中(1)
歷史的終端必然拴在現實生活中
從歐洲回到家,我和森進入了昏昏沉沉的睡眠,不知身在何處,也不知白天與黑夜是怎麼交接的。旅館裡的房間是那樣模糊抽象,好像每一張床都是一樣的,每一張床又都充滿夢幻的意味。多少人在那張床上恍惚*,跟自己的情侶,或偷得*。我們家裡的那張床卻是明確的、獨特的、唯一的。它的大小、軟硬、冷暖,我們何等熟悉於心。它只跟我倆有關,也許一生一世。
有好幾個星期,我們不能適應外面的生活。而呆在家裡,我們慢慢地飄墜和沉淪了,吃飯、睡覺,讀書、討論,一步也懶得離開家門,最後就變成了幽居。這就是說,我們的生活方式要麼不出門,一出門便走得很遠。換句話說,無論幽居或遠行,我們都在逃避現實生活。
冰箱裡積滿了冷凍品,水錶電錶正常走動——我們僅滿足於此。每天吃過簡單的飯菜後,我們要麼各自沉思默想,要麼海闊天空瞎聊,幽閉之中有極大的豐饒。特別是陰天、雨天或黑夜,我們便遁入歷史。
天南地北地遊走,使我覺得生命有一種本質的不安,彷彿人生就是不斷流逝的風景。即使回到家安坐靜室,我仍感到自我在潺潺流逝。有一天,我坐在沙發上,出神地盯著前方,彷彿靈魂出竅。森奇怪地看著我,又看了看前方我盯著的地方,那裡空無一物。
森:“你在看什麼?”
我:“你沒看見時間像一條河流從我們眼前流過嗎?”
森:“天啊,這怎麼看得見?”
我:“只要你靜下心、沉下氣來認真看,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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