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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了電話,餘成氣得夠嗆,十分想將小兵的腦袋瓜子敲開來,看看裡面裝的都是什麼漿糊。
周秋萍倒是能理解那小孩的思路。
很簡單,江省山高水遠,誰知道過去之後他會過上什麼樣的日子?可留在老家不一樣啊,在家裡,他是田家唯一的繼承人,田家的一切都是他的。
比起虛無縹緲的遠方,自然是能抓在手裡的東西更珍貴。
13歲的孩子不是三歲了,他不願意離開田家,旁人也不好勉強。不然逼急了,到時候他偷偷跑了,萬一在路上出了差錯,誰能承擔這責任?
況且周秋萍也知道,這時代的戶籍管理制度十分嚴格。真到了江省,小兵的戶口能不能轉過去,會不會影響升學,起碼現在無論是她還是餘成都沒辦法打包票。轉學之後孩子能不能跟得上?又是個問題。況且江省還是出了名的高考大省,升學的壓力更大。
周秋萍也不勸了,只詢問林紅玉:「他想留在爺爺奶奶身邊,那你呢?你要不要跟我們走?他也13歲,能夠照顧自己。」
林紅玉呆呆的,臉上的淚珠都沒幹。聽到走這個字,她明顯瑟縮了下身子。她長這麼大都沒離開過家鄉,她怎麼能走?她走了怎麼辦?
她怎麼能丟下兒子不管?
周秋萍在心中翻白眼,女士,搞搞清楚,是你兒子拋棄你了。你以為你在你兒子心目中地位有多崇高嗎?你以為你的犧牲多尊貴嗎?
從頭到尾,你感動的只有自己。你就是個輕易被操控的蠢貨,就像姐上輩子沒覺醒之前一樣。
可惜這話周秋萍不能說。
因為母親一定要全心全意地愛孩子,為孩子犧牲一切呀。
做不到這點的母親就是自私虛偽,沒資格當媽。這麼自私,當初為什麼要把孩子生下來,讓他們受罪?
這個世界對女人尤其是母親的要求就是如此的高到扭曲,變態。彷彿母親不是個正常的人,也沒資格當個獨立的人。
「這樣吧,要是你不忍心走太遠,那就去烏魯木齊。」周秋萍退而求其次,「我們看能不能給你找個事情做,好歹掙錢養活自己。」
林紅玉驚惶地看著周秋萍,結結巴巴道:「我,我不會呀。」
她在婆家時,主要忙家務活,最多從工廠接點零活做,沒什麼擅長的事。
周秋萍安慰她:「沒誰天生會,學學就會了。」
夜深了,天色暗下來。吃過晚飯的三人上了大巴車,一路睡到烏魯木齊。
他們到的時候,天才微微發亮。
周秋萍張羅三人的早飯,餘成就壓低聲音問她:「你給她找啥活?」
「賣東西唄。」
「你看她像是會賣東西的人嗎?她跟人說話都不敢抬眼睛。」
周秋萍白了他一眼:「逼逼就會了。」
她是天生的買賣人嗎?上輩子她進城開始做小買賣時,站在街上,手抖腳抖,說話聲音都顫抖。
那會兒她害怕城管過來收小推車,又擔心吃的賣不掉壞了折了本錢。流氓混混過來搗亂的時候,她還得陪著笑臉給人塞錢,讓人不要砸了她的攤子。都不曉得日子是怎麼熬過去的,不也慢慢地練出來了嗎。
吃過早飯,三人擦乾淨嘴巴往外走,餘成還是犯愁:「她不行吧?」
周秋萍完全可以聽得進人家的意見,十分富有民主精神地詢問:「那你有什麼更好的選擇?」
中尉同志立刻識相地閉上了嘴,半晌才小聲地嘀咕一句:「做買賣也得師傅領進門啊,誰有空在這兒帶她啊?」
周秋萍意味深長:「老白同志不是說新華市場那邊生意好的不要太好,只要東西拿過去就不愁賣不掉。現在,是驗證他說話可信度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