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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句抱怨言語也沒有同他說。
卻也一日日的,在他面前露出溫婉外表下面暗藏的鋒銳。
分明人在後院,只憑他和母親之間的幾句寥寥對話,便能揣摩出他在朝堂遇到的難處。
淡淡幾句告訴他,當初哪一步做錯了,才會落到如今進退兩難的局面。
溫和言語之下,句句針砭入骨。
冷眼看他懊惱,心平氣和走開。
他起先疑她,甚至還派人跟蹤過一段時間,後來心裡開始敬她。
朝中出了事,開始和她商量。
到了後來,甚至和婉娘鬧了彆扭,心中鬱鬱難解、無人傾訴時,也和她說。
他心裡逐漸有了她,卻又放不下為了他拋棄一切的婉娘。
他察覺自己心思的偏移,愧疚之下,默許婉娘有了他的孩子。
原以為一輩子這樣下去,一邊是才貌雙全、人人稱羨的正妻,一邊是青梅竹馬、心頭憐愛的婉娘,倒也不錯……
誰知竟會有那日,婉娘會捧著大肚,在路上攔住正妻,跪求進門!
向來溫婉平和的她,竟然破釜沉舟,下堂求去!
一別兩散,決然而去,從此再無糾葛,彷彿在林家的三年從未有過!
婉娘母憑子貴,順利以繼室身份進了林家家門。
然而,生下來的卻是個女兒,令林家老夫人大失所望。
婉娘是小門小戶出身,操持起林家的大族庶務屢屢出錯,在世家夫人的圈子裡傳為笑柄,加上連生兩個女兒,林老夫人不久便厭煩了她,催促著兒子納妾,婉娘整日哭鬧不休。
夢裡的他家宅不寧,終日煩躁不安,梅家卻又出了貪汙大事,舉家抄沒。
她早已和林家合離,不再是外嫁之女。以梅家長女的身份,被牽連獲罪,按罪臣女眷發落的慣例,不是沒入教坊便是流放千里。
他四處奔走打點,打通了刑獄各處關節,終於把『沒入教坊為妓』的處置,換成『沒入宮掖為奴』。
又打通宮裡的關節,從罰沒入宮的普通宮女,提拔為宮中女官。
打通各處關節花了他兩個月的功夫。
等他終於忙得差不多了,想起了回家……
卻驚聞婉娘懸樑自盡的噩耗。
婉娘近日生下了第三個女兒,不堪老夫人整日的冷言冷語,不堪夫君整日的沒有蹤影,不堪下人們暗中流傳的『爺在四處打通關節,要把梅娘子贖買回來』的流言……
再也撐不下去,淒悽惶惶,三尺白綾布懸了梁。
夢境裡的他自己,面無人色,跪坐在棺木靈前,喃喃問林老夫人,也問他自己,
「怎會如此。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一聲響亮傳喚,驚醒了黎明時分的漫長夢魘。
蘇懷忠抱著拂塵站在偏殿門外,傳下天子口諭,
「今日罷朝會。聖上傳召程相,林樞密使兩位大人,東暖閣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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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朝元老程景懿,年紀大了,早上起得早,當先去了東暖閣。
林思時魂不守舍,神志恍惚,落在了後面。快步走向東暖閣時,正好迎面碰到另一個方向緩步走來的梅望舒。
昨夜歇在西閣,梅望舒身上帶著難以掩飾的疏懶疲倦,腳步比平日更慢了三分,精神看起來倒還好。
「喲,梅學士昨晚歇得不安穩?」小桂圓在東暖閣外見到了,關切問了句,「眼下有些發青。」
梅望舒不置可否,輕描淡寫回了句,「昨夜有事,沒睡好。」
林思時終於見著了真人,強忍心頭的激動和忐忑,大步過去,顫聲道,「梅師弟。」
站過去面前,仔細上下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