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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之時,估摸著已過了子時,張淵自然跨馬而上便走了,只剩下了原路返回的歸塵蒲風二人。可這個時候上哪找客棧投宿,且李歸塵身上也實在沒有能打間的銀錢。
井水畢竟只能洗個手,是以李歸塵和蒲風二人身上的味道誰也不比誰好聞些,遇上生人,說不定惹上一番誤會,使人收到驚嚇,這就十分不好了。
斂屍房外頗為荒涼,若是想走回家去,至少還得有一兩個時辰的路程。蒲風走在前面沒了來時的聒噪,什麼話也沒說,但李歸塵也知道這孩子實在是累得不行了,連走路的腿也開始有些畫圈兒。
&ldo;你若是累了,路邊歇歇吧。&rdo;
&ldo;沒事,歇了就不想走了,真沒事。&rdo;
李歸塵搖了搖頭,徑直坐在了一塊較為平坦的大石頭上,啞然道,&ldo;不走了,走不動了。&rdo;
蒲風回頭看著李歸塵坐在那兒,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撇了撇嘴坐在了石頭另一端,&ldo;你這人……唉,我不認識路。&rdo;
李歸塵不做聲,只是望著天幕。
蒲風盪著腿打了個哈欠,聲音因為鼻子發酸不似平時那般微微發啞,而是慵懶細膩的味道,&ldo;我能不能問你個事兒?&rdo;
李歸塵嗯了一聲,不置可否。
&ldo;你種了多久田了?&rdo;蒲風有點不自在,輕輕撓了撓頭。
&ldo;很久。&rdo;
蒲風那句&ldo;很久是多久&rdo;還沒來得及蹦出來,李歸塵繼而道,&ldo;快有十年了。&rdo;
&ldo;哦。&rdo;蒲風點了點頭,她知道李歸塵絕非等閒,但若論起歸隱,他更像是在逃避什麼,是什麼?想到這裡,她不禁低眉挑了挑嘴角,誰還沒有個秘密,說到底還不是為了……更好地活著罷了。
&ldo;張大人真夠義氣,他入仕前住了你家房子,當了大官還不忘提點你這位舊交。說起來你懂得的那套手藝是不是從他那偷師的?我也最喜歡看人斷案了。&rdo;這話出了口,蒲風有點後悔自己多言了,這話聽起來像是替他開解,卻是擺明瞭懷疑身份,然則她的確是懷疑,又覺得不聞不問實在不合常理。
李歸塵沉默了一會兒,沉聲道:&ldo;我家祖上乃是世代仵作,本也就是個賤民出身,不是本地人士,因家父立了功有了些積蓄且我又天生怕這些個東西,就來此買田改做農戶了。&rdo;
蒲風聽愣了,李歸塵淡淡看了她一眼,嘴角似乎有點無奈的笑,&ldo;所以你上次在堂上倒不算胡說。&rdo;
&ldo;這樣啊……&rdo;蒲風揉了揉眼,&ldo;怪不得你的小白菜種得那麼可憐,都快讓蟲子吃光了。&rdo;
李歸塵笑了笑。
趁著月光,蒲風才仔細端詳起眼前這個人來,可能是他平時笑得太多,又或許是天生的笑眼,眼角微微下垂有著好看的弧度,瞳色很深,說不清目光裡蘊含了什麼,好像很淡然,卻又夾雜著抗拒與閒涼。她想這樣好看的眸子或許不該生在這樣一張略顯平庸的臉上,轉瞬又覺得珍珠只有在沙灘上才愈顯其光芒。
蒲風的目光一點一點渙散著。
李歸塵不看她,卻是心想這實心丫頭打算盯他到幾時,明明不是很困嗎?
說起來他很久沒看過夜空了。上一次得見,雨滴敲打著他的眼,棕紅的天,就像是大片大片的血。
而今夜見不到幾顆星星,卻是因月亮太過圓滿且太過明亮,她非皎白而是近乎金黃的色澤,刺眼而令人不可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