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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的,是我姊姊的,」赫鍾隱淡道,「少年時我與她相依為命,長大後她情竇初開,遇到個我未曾見過幾面的流民,那人不學無術背信棄義,倒是有一張巧嘴,甜言蜜語哄得她深陷其中,後來戰事頻頻,那流民非要上陣殺敵,從此再未回來。」
赫鍾隱摩挲指頭:「待他走後,姐姐生下一子,長得與姐姐並不相似,長得甚麼樣子······我已記不清了。」
「那、那個孩子······」
「死了,」赫鍾隱淡淡吐息,「落進山谷裡面·······活不成了。」
赫修竹直挺挺站著,心頭五味雜陳,結結巴巴半天,不知該說些甚麼:「爹爹,節哀······」
「修竹,」赫鍾隱仰頭看人,「你是我撿回來的。」
赫修竹呆滯立著,直如被一鞭掃過,抽得脊背生疼,他手上還有生火落下的黑灰,舉起囫圇抹了把臉,抹得滿臉是土:「爹爹,我出去看看,外頭還生著火呢。」
他扭頭要向外走,肩膀被人一把按住,赫鍾隱手下發力,將人按在身邊,盯著赫修竹的眼睛:「爹爹當年萬念俱灰,如行屍走肉一般,餓了不知進食,冷了不會添衣,冬日裡渴的厲害,踏入河中飲水,水面沒過口鼻,心中只覺解脫,河邊竹林傳來小兒哭聲,我本不想在意,可著實放心不下,過去看到衣衫襤褸只會爬動的你,旁邊還有求好人養育的布條·······我將你帶在身邊,給你取名修竹。」
赫修竹閉上雙眼,掌心攥成拳頭。
他想不出爹爹失魂落魄,在街頭跌跌撞撞的模樣,自打記事開始,爹爹總是面帶笑意,行事遊刃有餘,無論處在何等艱難的態勢裡,都能想出辦法,他只覺爹爹脊背挺拔,有著打不彎壓不折的傲骨,何曾想到······還有這樣的過往。
「修竹,不要妄自菲薄,」赫鍾隱捏住指頭,攥緊赫修竹肩膀,「你是爹爹的救命恩人,當年不是爹爹救你,是你救了爹爹。」
第33章
蘭景明在門檻上坐了半夜,天光微明才回到臥房,掀被揉進陳靖懷中,閉上雙眼渾渾噩噩,不知睡了多久,身邊傳來淅索碎響,他揉眼半坐起來,含糊嘟囔兩聲:「你要走啦?」
陳靖正低頭繫上袍帶,蘭景明盤腿坐在榻上,衣衫不整打著哈欠,肩背裸|露在外,半長墨發落在頸邊,柔柔掃過頸窩。
「是,大哥要我晨起到演武場去,陪他練上幾場,看我本事怎樣,」陳靖捶捶肩膀,筋骨咯吱作響,「真是的,平日裡醒的比我還晚,忙起來壓根不知我姓甚名誰,這會倒想起我了,想必是看我幾日未歸,尋個由頭興師問罪來了。」
「那怎麼辦,」蘭景明兩眼朦朧,腦袋耷到頸窩,「我與你同去如何?」
「你好好睡罷,眼底都發烏了,」陳靖上前兩步掀開被褥,將少年揉進裡頭,裹上兩層被子,「歇著罷,晨起餓了便讓他們備膳,我去去就回。」
被褥裡還有陳靖餘溫,蘭景明想爬起身來,卻似被甚麼拽住,按在那動彈不得,在北夷時風餐露宿,帳子裡整日都是冷的,睡到後半夜渾身發涼,抱膝坐到天明,眼下被衾暖熱,夜半還換了一床新褥,蘭景明陷進溫柔鄉裡,半夢半醒迷糊,直睡到晨曦微明,才搖搖晃晃起身,在銅盆裡洗了把臉,望向鏡中的自己。
唔,臉色好了許多,頭髮亂蓬蓬的,側頰還有未褪的泥土,該尋個地方沐浴潔|身了。
不知阿靖幾時回來,貿然過去尋他······總歸有些唐突。
他回去疊好被褥,在房內轉過幾圈,這裡看看那裡看看,哪裡都覺得稀奇,這裡床榻桌椅都是實木打的,各個精雕細刻,泛出陣陣清香,角落裡有個紙筒,裡頭卷著幾幅畫卷,方桌上還有筆墨紙硯,墨漬暗沉沉的,斑駁凝在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