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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靖聞言點頭,眉峰緩緩皺緊。
「你親自去罷,」陳靖道,「去將鴻飛鴻臺喚來與你一起,夜裡換人盯著,不得有半點紕漏。」
「是,」鴻野躬身拜下,「鴻野得令,定不負將軍所託。」
鴻野得令離去,陳靖坐上石臺,給自己倒碗熱茶,肺腑如被沸水滾過,燥熱蒸騰上來,烤得他心內灼灼,如被烈焰焚燒。
這般坐了沒有一會,嫂嫂派人過來請他,陳靖到了之後先見哥哥,發現哥哥面色好了許多,不似之前那般憔悴。陳靖心頭大石落下,悶堵胸口舒緩許多,他在府中轉過幾圈,發現嫂嫂動作飛快,府裡已置辦上了,各處都是燈籠紅綢張燈結彩,如同元日一般,府裡上個有他在的元日過得雞飛狗跳,眼下他要成親,府中都把這當成元日籌備,家臣婢女臉上各個喜氣洋洋,比自己成親還要開心。
陳靖相信兄嫂不會害他,定會為他精挑細選,討一位門當戶對的世家姑娘,他此番只想為大哥沖喜,對那姑娘姓甚名誰、長相如何並不在意,兄嫂讓他與誰成親,他便負起責任罷了。
在府中漫無目的遊蕩,盪入藥廬之中,這藥廬裡不止儲藏諸多藥草,藥書典籍也有不少,他之前已派人來翻過數次,將古籍黃頁翻得不成模樣,仍沒有誅心草半分頭緒,那個神秘的種族與那詭異靈草真如石沉大海,落入汪洋之中,非常人所能打撈上來。
陳靖坐在藥廬裡面,隨意翻找書頁,他並非想要坐在這裡,只是心內鬱鬱,聞著藥香還能舒緩許多,手邊竹櫃上有許多跌打損傷與溫補養心的藥包,陳靖看了半晌,下意識取來包裹,將這些都搜羅進來,塞得滿滿登登,打算晚些都帶回府中。
那俘虜剛從冰湖裡被撈出來,受了場搓揉又被折騰一番,約莫要幾日爬不起來,他帶這些傷藥回去······並非出於私情,只為從長計議,留住俘虜性命,以圖今後大事。
陳靖這般想著,將名貴珍稀草藥洗劫一空,本想裝在包裹裡頭,不知怎的一個包裹塞不下了,兩個三個也塞不下了,最後換成兩座車攆,才算全部塞進裡面。
蘭景明人在榻上,蜷在被褥裡熱得厲害,總是睡不安穩,他夢到一片冰河,寒冬中血氣浸透河水,岸邊俱是碎骨,踩上去咯吱作響,令人心頭髮慌,仰頭只見一輪圓日,光芒如鋼針飛濺而下,背後馬蹄嘚嘚,他恍然躲到旁邊,一匹高頭大馬揚起長蹄,阿靖坐在上頭,背脊擋住烈日,長槍攜風自半空落下,槍尖迎面而來,殺氣溢向眉心,蘭景明雙眼緊閉,下一刻頭重腳輕,換他坐在馬上,手中長槍化為長劍,阿靖半身染血,倒在馬蹄下頭,蘭景明勒緊韁繩,狠狠令馬兒停下,他被慣性甩下,直滾到山脊頂端,沿斜峰翻落下去,撞得鼻青臉腫,半晌爬不起來。
這斜峰彷彿沒有盡頭,身下滿是碎枝,所過之處怪石嶙峋,撞得骨頭生疼,蘭景明試圖捉住甚麼,手臂雙腳卻不見了,他化成一隻圓團,沿懸崖峭壁滾下,越滾越快越滾越冷,他衣不蔽體,只在腰間圍起軟布,手臂愈來愈短,縮在袖口裡頭,再往下天旋地轉,脊背撞上石壁,撞得咚咚作響,未等清醒過來,他砰一聲撞上樹幹,額頭幾乎裂開,腦中嗡嗡作響。
他竭力抬起頭來,盯著自己胸口,卻發現自己被裹在襁褓之中,他不是個四肢健全的青年人了,而是個嗷嗷待哺的嬰孩,裹住上的襁褓沾滿鮮血,身下雪地被血水浸透,漫山遍野的血池鋪天蓋地湧來,不遠處仰臥一人,那人攤開手腳,自身下漫出血來,長發浸泡在血水裡面,一簇簇粘結起來,將那人襯得臉色冷白,蒼涼不似活人。
那是誰?
那人是誰?
蘭景明挪動後背,拼命向那人滾去,身體終於被控制住了,他蹭到那人身邊,看清那人面容。
那是······赫鍾隱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