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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攤主自桌下抱出一隻木箱,這箱子乍看古樸,沒甚麼可稀奇的,開啟卻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裡頭足足有三層木屜。第一層有許多格子,塞滿棉團羽毛緬/鈴等物;第二層有幾條細鞭,鞭柄抹著油水,透出晶亮色澤,鞭身有的分成幾縷,有的墜著寶石,有的繫著白羽,各個做得精巧秀雅,頗有巧奪天工之妙;第三層器物最多,有用來束口的鏤空木條,用來支撐兩腿的扁長細杆,用來覆眼的水紅絲綢……還有幾枚金銀相間的小小鈴鐺,這小物做得玲瓏可人,貌似人畜無害,底下卻墜著半圈細環,陳靖將它捏在手中,迎著日光轉動兩圈,細環隱隱映出尖芒,如一隻沉甸甸的鎖頭,拷住桀驁不馴的魂魄。
這銀圈……與那舔舐傷口的小豹子有些般配。
那一身光滑細膩的皮毛,那一片滾燙柔軟的舌頭,那一雙野性難馴如燃鬼火的眼睛……
這小獸合該被套上籠頭,按在榻上,用層層鐵鏈鎖頭拷住,令他插翅難飛,再也掀不起風浪。
第65章
日光撒過銀圈,自手背映出長弧,陳靖摸過尖環,指尖洇出血珠。
攤主見陳靖生出興致,忙不迭取出包裹,將桌上這些全數包好:「小的不敢欺瞞大人,只要八十兩銀子,這些足夠令大人盡興!」
鴻野目瞪口呆,忍不住上前兩步:「胡鬧,哪有這樣獅子大張口的!即便是金子做的······」
「包起來罷,」陳靖淡道,轉身走出小巷,「一樣都不許少了。」
晴天霹靂落下,鴻野被劈個焦黑泛紫,化為一張宣紙,輕飄飄軟在地上。
攤主樂得險些暈厥過去,除了那盒子之外,又給加了好幾件豹紋器物,紮成一隻沉甸甸的包裹,遞到鴻野懷裡。
鴻野遞出銀票時萬分不捨,扯拉半天才不甘不願鬆手,這些東西堆在身後,隨動作簌簌作響,撞得脊背生疼,他原本以為將軍無欲無求,精力都耗在戰場上了,眼下看來也不是如此,可未曾聽說將軍欲要成家,府裡也沒有填房,只有之前被抱進小院側臥的俘虜······
鴻野被風嗆住,咳的面紅耳赤,馬蹄被石塊絆住,向前踉蹌幾步,駿馬嘶鳴一聲,險些將他甩下馬去。
難道、難道······將軍竟有龍陽之好?
那俘虜稱得上容顏俊秀,可畢竟是北夷之人,與將軍有不共戴天之愁,難道要為這一晌歡娛,耽誤朝中大事?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若將軍真有龍陽之好,這「美人」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禍害了。
背後包裹滾燙如火,鴻野渾身難受,滿肚子諫言想說,只是一路寒風呼嘯,如撲面而來的利刃,割得他嘴角生疼喉底生瘡,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陳靖在前策馬奔騰,一路奔出城外,來到虎跳峽外,立在礁石之上。
虎跳峽外驚濤拍岸,捲起層層白沫,瀑布如簾掛在石間,拍打曾被鮮血染紅的草地。
破爛鎧甲被水流沖刷,紅纓散得四處都是,碎屑剝|去光亮色澤,徒留滿地渣滓土灰。
這裡滿是曾經鮮活的生命,魂靈被虎跳峽疾風捲起,悠悠飄在風中。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花開花謝,生老病死······此乃天地之規,非人力所能違抗。
先生的話語浮現出來,陳靖沉默半晌,翻身下馬立在崖邊,抓起一塊石頭,丟入湍急河流。
這石子小小一粒,被風吹得抖動幾下,落下後愈來愈快,入水湧起白沫,倏忽看不見了。
「先生,我不信命,」陳靖盯著石頭,緩緩扶膝吐息,「我偏要逆天而行。」
浪花撞上石壁,峽谷間轟鳴陣陣,陳靖定定立著,目光掠過林海,融在雲層之間:「鴻野,北夷那邊可有動作。」
鴻野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