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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愈落愈大,在肩背聚成厚毯,雪霧迷住雙眼,眼角被蜇得痛楚不堪。
林中簌簌震顫,無數鳥兒展翅高飛,驚慌失措撲向天空,狼嚎自密林深處湧出,那聲音飽含淒楚,似母狼失去孩兒,流淌泣血哀鳴。
駿馬驚惶不安,四蹄踏動不休,陳靖勒緊韁繩,恍恍然立在雪中。
腦中那團攪亂不堪的線團散開兩束,他試圖抬手揪住,那絲線如遊魚擺尾,自指間倏然遊走。
城牆之上一片靜默,臺階被積雪覆滿,陳靖一步一步上前,手中長槍重若千鈞,背後寶劍僵硬如石,他走到城樓頂上,鴻野雙膝跪地,自中間爬到角落,額頭伏地瑟瑟發抖,不敢抬頭看人。
蘭景明陷在被褥當中,手腕淤血凝結,偏頭看向外面,眼底粼粼波光散了,徒留滿地渣滓,拼不回原本模樣。
陳靖單膝跪地,解下長槍長劍,將掌心搓得滾熱。
伴著林中悽厲狼嚎,他合攏蘭景明雙眼,將人擁在懷中,脊背彎成長弓,幾欲崩塌成灰:「······厚葬了罷。」
第76章
夜更露重,鴻野捧著厚重外袍,在帳外焦頭爛額尋覓數圈,循著酒氣來到河邊,見到坐在礁石上的背影,他猶豫躊躇半晌,想上前又不敢上前,只得躲在樹後,絞盡腦汁思忖如何勸將軍回去休息。
將軍把蘭景明抱回府中,在臥房裡待了一夜,轉日才將人交給自己,說後事由自己來辦,鴻野本想按大梁習俗將人封棺厚葬,尋一塊風水寶地埋了,可轉念一想蘭景明生在北夷,北夷習俗是人斷氣之後要留在太行山上,由蒼鷹接引才能再入輪迴,他摸不透將軍有何想法,又不敢擅自去問······畢竟將軍狀態太差,似一根崩到極致的琴絃,他怕自己話一出口,這根弦就要斷了。
無奈之下,他只得折中行事,將蘭景明從上到下收斂乾淨,淺埋在太行山中,又從廟裡請來僧人做足法事,供奉數盞蓮燈,才算了卻這樁心事。
自法事結束之後,將軍便帶兵直入北夷腹地,與北夷交手數次,次次都是刀劍相撞血光迸濺,斷臂殘肢落滿沙場,軍中漸漸有風言風語傳出,之後愈演愈烈,說是將軍被邪魔附體,從此魘了心智,要斬夠人頭才能回魂,鴻野一面強壓流言,一面千方百計勸說將軍,還試過悄悄偷走將軍的酒罈······可這些都無濟於事,自蘭景明死後,將軍白日裡行軍打仗,夜裡到河邊自斟自飲,可灌了再多都沒見將軍醉過,那雙眼睛似深夜裡灼灼燃燒的鬼火,要永無止境燃燒,直至燃盡將軍生命。
鴻野坐在樹後,兩臂夾著腦袋,將額發揉得亂作一團,也不知如何是好,他怨天怨地怨恨自己,不斷詰問自己若是之前請郎中來看過後,便把蘭景明真正的身體狀況同將軍說了,一切會不會有所不同?
可如今如何懊惱也是於事無補,蘭景明身死魂滅,說不定已經轉世投胎,做哪家的孩兒去了。
夜深人靜,林中雀鳥爭先恐後飛出,振翅滑向遠方。
太行山上萬籟俱寂,破敗旗幟隨烈烈風聲擺動,在林間颯颯作響。
山上散落數根被大雪凍住的枯骨,空中蒼鷹盤旋嘯鳴,有幾隻張開利爪向地上撲來,黑影靠近時忽聞數聲狼嚎,幾匹碩大白狼自林中奔騰而來,直直衝向蒼鷹,蒼鷹們張開翅膀四散張荒逃竄,空中翎羽亂飛,白狼們齊齊呲牙沖蒼鷹吼叫,嘶聲直衝雲霄。
待四下再無活物,幾匹白狼四散開來,在各處土堆刨挖,裡面最大的那頭在一處土堆前面輕嗅,小心翼翼刨掉土渣,用長尾掃掉浮灰,埋頭紮在一人身邊,探出長舌舔舐,將那人斑駁眉眼舔淨,露出蒼白泛青的臉頰。
白狼嗚嗚咽咽,自喉間溢位悲鳴,它拿長尾捲住這人,想將人捲到自己身邊,又拿腦袋撞人臂膀,似乎想求人撫摸,那隻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