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頁(第1/2 頁)
燭火悠悠燃燒,飛雪簌簌而落,房中一燈如豆,映照蒼白麵容。
「爹爹對父·······不,」蘭景明道,「爹爹對蘭赤阿古達······恨之入骨?」
「豈止恨之入骨,簡直恨不得啖其血肉,」赫修竹道,「其中細節爹爹未告訴我,只是爹爹當年撿到我時,他自己渾身是血,臉色蒼白魂不守舍,夜裡睡不安穩,有時整天不吃不喝,抱著枕頭絮絮叨叨,一會說要報仇一會說要放下,把我嚇的哇哇大哭水米不進,他才清醒一點,後來更是聽不得北夷二字,聽到就會勃然大怒,掀翻桌子砸碎瓷瓶,把自己關進屋中,幾天不肯出來,後來我也不敢提了,再不想讓爹爹難過。」
樁樁件件如同長棘,在胸中翻攪不休,蘭景明攥緊拳頭,腥氣滿溢上來,堵塞填滿喉口。
若是如此······
阿靖說的沒錯。
於蘭赤阿古達而言,他蘭景明不過是一枚棋子,一條路邊的餓犬,給塊骨頭便會汪汪叫喚湊上前來,拼死為仇人賣命。
他被蒙在鼓裡受人驅使,做那沙場上的嗜血修羅,背負無數人命,自欺欺人安慰自己······換來的都是甚麼。
濃烈憤懣奔湧而來,腥氣磅礴堵在鼻間,蘭景明扭身趴在塌邊,聲嘶力竭乾咳起來,淚水嗆咽出來,灑落滿地血珠。
赫修竹慌忙坐起身來,拼命給人端茶倒水,口中哄勸不停,他心知自己說錯話了,又不知哪說錯了,整個人急成熱鍋上的螞蟻,在榻邊團團打轉。
蘭景明氣力耗盡倒回榻上,抬手擋在眼前,竭力喘息幾口,胸口血氣彌散開來,絲縷纏在鼻尖。
赫修竹端來糖水,蘭景明不知哪來的戾氣,接過來一飲而盡,大半嗆出去了,只剩小半留在舌底,溢位清甜滋味。
赫修竹勸人勸的口乾舌燥,半個字都不敢說了,蹲在塌邊兩眼通紅,直勾勾盯著人看。
蘭景明偏過腦袋,只覺這便宜哥哥像只可憐巴巴的落水幼犬,狂搖尾巴等待主人安撫,他攥住赫修竹手腕,嗓音低啞吐息:「上來。」
「上·····上哪?」
尾巴高高揚起,在空中擺動幾下。
「哥哥不是要陪我睡麼,」蘭景明道,「上來罷。」
赫修竹哆嗦兩下,只覺這哥哥二字分外驚悚,他有心想三十六計溜為上計,握在腕骨上的指頭卻沉甸甸的,令他動彈不得。
「上來,」蘭景明道,「舌頭好痛,不想說話。」
「哦,哦,哦,曉得了這就上來,」赫修竹同手同腳爬到榻上,躺在蘭景明身邊,「睡、睡罷,天太晚了,你得多多休息。」
蘭景明嗯了一聲,緩緩合上眼睛,指頭沒有鬆開,仍攏著赫修竹的手腕。
赫修竹這一夜沒睡安穩,總是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每次睜開眼睛,都會見到蘭景明攥著甚麼,有時是自己的衣衫,有時是自己的頭髮,有時是自己的脖頸,有時是自己的指頭,這弟弟平日裡生人勿進冷淡疏離,暗地裡竟是這般黏人,似那毛沒長全的幼獸,總要貼著同伴取暖。
這般兄友弟恭過了兩日,赫修竹頭髮要被薅禿了,盼星星盼月亮盼爹爹回來,許是上天聽到了他的呼喚,第二日夜裡院中咯吱作響,赫鍾隱裹挾風雪踏入房中,將藥簍放在地上,抓來扇子給自己扇風:「糯米餅在哪?你爹餓了!」
「來了!」
赫修竹連滾帶爬出門,去灶房做餅去了,赫鍾隱換好新衫洗漱乾淨,捧著藥碗回來,立在蘭景明塌邊:「這兩日可還聽話?」
蘭景明埋在被褥裡面,露著兩隻圓溜溜的大眼睛,乖乖點頭稱是,他一時不知如何面對爹爹,想說的話哽在舌下,開口只剩氣音。
「喚我一聲爹爹,」赫鍾隱傾身坐下,撫